洁白的房间里,贺子谦手里拿着一份刚刚传真过来的资料,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每一页资料的左上角都有一行小字,写着“沧澜监狱内部文件(绝密)”。
看着上面那个模糊到看不清眉毛鼻子的照片,贺子谦不禁微微皱眉,第一次跟小七一样鄙视起了公安的内网系统。
资料上先是规规矩矩的写着姓名、性别等基础资料。后面还写了那人所犯罪和相关资料。按照资料上的说法,这个叫楚天暮的男人是个颇有名气的外科医生,高学历、高职位、高收入,高中、大学和研究生都是在美国读的,偏偏顶着这样的金边回国进了A市医科大学读了个没什么价值的博士。这人技术过硬,刚毕业就能在很多大手术里担任主刀,在当时在A市,甚至在全中国的医学界里都颇有名望,算是医学界里的一颗明日新星。
而这人为了证实自己的某些医学想法,于2003年4月1日在未经家属同意的情况下私自解剖研究了一具刚刚死亡的尸体。虽然他本人在整件事中并未获利,但是同样触犯了刑法。因此被判两年零十个月有期徒刑。
贺子谦的手指在“两年零十个月有期徒刑”上重重的敲了两下。
他虽然不是律师,但是由于经常接触各种案件,自然知道一些相关的法律,他记得很清楚,刑法第三百零二条规定:盗窃、侮辱尸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如果说按照这上面的说法,这个楚天暮身份地位不一般,而且在这件事里并没有从中获利,只是解剖研究而已,现在不是大清帝国,对于解剖这个词并没有那么排斥,遇到这种事情大可以甩点钱过去了事就行了。就算是家属不依不饶,一般这种情况下也会从轻发落,被解剖的尸体并不是什么社会名流,也不是国家领导,为什么会以最高刑罚量刑?
还有,作为一个有知识且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遇到这种明显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他一没有上诉,二没有求助于媒体?而是乖乖的认罪伏法了呢?
贺子谦随后翻开了案件卷宗,却马上就被里面的一句话惊的坐直了身体,上面写道:“2006年7月25日经犯罪嫌疑人妻子洛小溪举报后立案……”
洛小溪?举报?
贺子谦急忙往后翻,可是后面却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了。通篇都是那个叫楚天暮的男人在监狱里的各种嘉奖以及减刑记录,唯有最后一行清清楚楚的写着“2007年12月2日,刑满释放。”
这个男人在半年之前就已经出狱了吗?那,他现在在哪里?对于那个亲手将自己送进监狱的妻子,他是形同陌路?还是恨之入骨呢?
男人修长的手指在楚天暮三个字上又敲了敲,他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在闲暇时候,查一查这个人现在的行踪。
而就在这时,贺子谦的电话骤然响起,特别设置的铃声顿时就让他浑身肌肉一紧。
“小贺啊!这边有个案件你来一下吧!”N省公安厅厅长赵世刚的声音顺着电话穿了出来。
特勤局他可以不理,但是,贺子谦作为心理医生,为了能在N省有些特权,还是同意了担任N省公安厅的心理顾问,这次赵厅长亲自给他打电话,显然,发生了大案子。
就听那边的赵世刚说道:“我有个朋友的女儿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精神有些问题,家里人一直没把这件事当回事,结果今天这女孩子居然闹着要跳楼,你去干预一下,配合公安和消防那边把人救下来!位置在……”
贺子谦还没等听清那边说的位置,就见洛小溪和张世杰两人已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
“楼,楼上,有人要跳楼!”张世杰喘着气喊道。
贺子谦的心咯噔了一下,心说:居然这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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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成大厦一共有66层,是K市的最高建筑,近200米高的楼顶风凛冽的像用鼓风机加工过,将楼上众人的衣服吹得“簌簌”作响。
一个女人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白皙的脸上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色,她呵呵笑着的坐在大楼的外墙上,一双美腿在空中荡着,脚上的限量版女鞋只剩下了一只,另一只已经不知所踪了。
“说下具体情况!”贺子谦皱眉问着在场的民警。
“女人叫陈慧,在省电视台工作,一个月前因为脑部肿瘤在K市中心医院脑外科住过几天的院,那时就有人反映她经常产生幻觉,骚扰医生。不过家里人没当回事,以为她不过是看上了对方正在追求而已,之后她愈演愈烈,甚至吓的人家好几个医生不敢上班,今天,她突然说有神仙看中她了,说是坐在这等着神仙来娶她。”
“啊?是她!”洛小溪看到人的时候直接惊呼出声,她认出楼上那个女人正是她那天在电梯里遇到的那个楚辞的“未婚妻”。
“你认识她?”贺子谦转头看向女人问道。
“算是见过一次!”洛小溪说道:“我家邻居就是中心医院的医生,她那时冒充过对方的未婚妻来过我们小区,当时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偷了人家家门钥匙,我们都以为是真的呢!结果后来才知道她是脑子有问题!”
贺子谦点了点头对着旁边的警察说道:“所有穿警服都靠后,别开警笛,消防和救护车也都不要响,别刺激到她!拦截网架上了吗?消防气垫铺好了吗?以她这种精神状态随时可能跳下去,告诉他们都快点!”
警察被他问的一愣,急急忙忙跑到楼道里去安排了。
贺子谦将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洛小溪手里一塞,深吸一口气,远远地对陈慧开了口:“陈慧是吧?听说你要嫁给神仙了?这么大的好事,是不是该让我们一起开心一下?”
陈慧听到声音之后有些木楞的转过头,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随即一仰下巴,颇为高傲的说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又不认识你!”
“我是做网络传媒的!”贺子谦说着拉了拉领带说道:“这种新闻当然是要上头条的,你看方不方便让我给你做个专访呢?”
“专访?”女人皱了皱眉,似乎是在认真的想着,她说道:“我不接受采访,不过看在你这么诚恳的份上,我可以和你说说!”
“那真是太感谢了!”贺子谦说着一边慢慢的往前走,一边将手背到身后打了几个手势,让绑好安全带的几个消防队员开始从几个方向分别朝女人移动过去,试图将她的行动锁定在一个极小的区间内,增加消防气垫接住她的概率。
“那从我们认识开始说起吧!”女人甜甜的一笑,像是想起了什么甜蜜的回忆,手指绞着婚纱的下摆,说道:“我们是在梦里认识的,他会变成各种样子来讨我喜欢,有时候是英俊的医生,有时候是帅气的总裁,还有时候他会变成电视里的大明星唱歌对我表白……”
洛小溪眼角抽了抽,看向一旁同样一脸黑线的张世杰,又看了看同样表情的姚清雅,看来三人的意见相同,这女人果然病的不轻。
“哦?那他能变成那么多模样,你又是怎么认出来的呢?”贺子谦继续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心有灵犀?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来,我就是知道!”女人仰着头,自信无比的抚摸着她平坦的小腹,说道:“而且,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他答应会来娶我的呢!”
女人幸福的感叹这,就在这时,已经靠近的贺子谦果断在女人反应不及时一把抱住女人的腰,同时,离她最近的消防队员纵身一扑,两人合力将女人按在了大楼天台的安全位置。
陈慧像是被捕捉的野兽一般,尖叫着撕咬扑打着两人,尖锐的指尖划过消防员的脖颈,顿时被挠出一条长场的血痕。
这时,隐在附近的人们立刻扑上来,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一起才把疯了一般的女人按住。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急忙给她注射了一支镇定剂,女人这才算是彻底安静了下来。
女孩的父亲母亲这才敢冲上来,抱着昏睡的女儿哭天抢地。
很快,被绑在病床上的陈慧被推到了大厅,一辆救护车早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此时,凯成大厦的楼门口被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住,各种媒体的记者、看热闹的“热心”群众,还有负责救援的人们窜梭往来,谁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玻璃瓶,他手掌微张,口中念咒,一道黑影瞬间从陈慧眉心窜出,有生命一般的钻进了瓶子里,随后,他迅速的将瓶子盖好,然后压了压帽檐,挤出了人群。
男人低头一路疾行,飞快的钻进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黑色宝马车里,坐在驾驶座上接应的人缓缓的踩下油门,将车子挪出了乱作一团的街区。
“收回来了?”驾驶位的男人问道。
“收回来了!”男人态度十分恭敬的回答。
“下次再出这种纰漏,你就回去好了,我没兴趣照顾没有自理能力的巨婴!”驾驶位的男人声音十分平和,语气里甚至还有些玩笑的意味,却让坐在副驾驶上的年轻男人猛地打了个激灵。
这时,优雅的电话铃声响起,男人单手握住方向盘按下了接听键,一个急促的女声从电话里传来:“楚医生,12床的病人癫痫又发作了!”
男人手下方向盘一打,油门骤然踩下,对着电话说道:“地西泮10mg静推!我马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