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他意料的，常菲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她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地结束法术，有些匆忙地站起身来。看起来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但若细看，她甚至连那鲛纱所制的裙摆也忘了抚平。这对一向是天界礼仪模板的小公主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脸上被他碰到的地方隐隐发热。
他是认出自己了吗？常菲想。
然而很快她听到那人说：“你……叫什么名字？”
好像一盆雪浇了下来，他还是不认识她啊。那他刚才……
也就是说。
他可以随便亲一个路边见到的陌生仙子吗？
似是而非的情愫骤然消失殆尽。常菲也不知道自己是气恼还是委屈，明明他亲谁也不关自己的事……
那人不懂小仙子复杂的感情，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
“不说也可以的。”他又说。
他语气带了点自己也没发觉的温柔。
恰在这时，二人头上的树冠传来了一阵响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响声过后，一只小雀落在地上，化成一个青衣小宫娥。
这原身是小雀的小宫娥揉着脑袋站起身，她本来是去送东西的，却因为飞得不太好在半路上掉了下来……她注意到周围还有别人，首先看到的就是躺在地上的凌昕。
很显然小宫娥认出了这位神君是谁，她有些敷衍地行了个礼：“凌昕神君。”
凌昕没在意她的态度，只是听到小宫娥说出自己的名字，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常菲。
他从不在乎别人怎样说他，但这时却有些在意这个刚认识的仙子的看法。他想她可能会对自己避之唯恐不及了。尤其是刚才自己还轻薄了她。
他看到常菲神色如常，就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一般。
凌昕觉得心底好像有一片羽毛飘了进去。
小宫娥很快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常菲，态度和刚才大为不同：“小公主好！”常菲也颔首回应。
“刚刚常轩太子还向我问起您！说是您离席好久了。”
常菲道会很快回去，又向小宫娥道谢，小宫娥忙摆着手道不客气。
当小宫娥重新化成小雀飞走时，心里还回想着小公主刚才对她笑了。
小宫娥走后，常菲转头看凌昕。
这些年里她听过很多别人说的他那些荒唐的事，从来都没有放在心里，因为她认为自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可真的见到别人对他的态度她心里闷闷的，他这些年一直都被别人这样对待吗……
尽管想到刚才的事还是有点恼他，到底她还是开心能再见到他的。
于是常菲对树下的神君摆摆手：“我走了。”
顿了顿，又说：“下次见。”声音低低的。
说完她不再看他，飞身而去。
不知他听没听到，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呢？
凌昕还在桃花树下。
常轩的妹妹。小公主常菲吗？凌昕想。
难怪。
她很美，无关容貌。一举一动透露的修养气度在仙人中也少有。
据说天后出身西海，那么她会用西海的法术也不足为奇了。
还有她最后的眼神。她是在可怜他吗……
凌昕望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再也看不见。
他垂下眼，慢慢地将身体重新倚在那株桃花树的树干上，和她来这里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不同的是这次他并未阖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归于自嘲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