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大护法就来投诚了,颤抖着身子,两眼湿漉漉活像受到惊吓的小鹿。属于女人的这副表情任何一个男人恐怕都招架不住,只是……她要面对的却是袁大宝,也不知是哪根脑筋抽了,把刚在男人那里使的套路偏要再使一遍。
“宫主!”她四肢趴服在地,透出了极端的诚意。袁大宝正对镜贴黄瓜,实在是吃腻了又舍不得扔,干脆做起了保养。
“何事。”
听到那无端充满冷漠和杀意(臆想中)的嗓音,大护法花容失色,一头冷汗湿哒哒地黏在后脖颈,“属下不知宫主计划,差点坏了宫主好事,属下甘愿受罚!”她却是在唐娄城看到那孔庆祭子真面目时,恨不得自戳双目,她无法想象在宫主面前自以为强势高调说出的一字一句,都被早有预谋的宫主听在耳中,心底里早已火山喷发,恨不得就此长眠。
她知道宫主的手段,更知道那封魔盒有多邪祟多可怕,这是诛九族的邪物,一旦魂灵被缠上,九族都会被噩梦缠身抑郁而终。
她不要……她不要……
“请宫主饶我性命!我做牛做马都甘愿!请宫主看在我为幽冥宫出生入死的份上,放属下一条性命!”她是真的怕!在宫主面前,她的身心和灵魂都不属于自己。
“是吗。”
这平平淡淡的两个字却像重锤砸在心房,她吭哧一声吐出口血,嘴唇张了张,又咽回了想说的一番话。
比如她牵线的那个势力,和她爱上的男人。
“我有件事要你办。”只能映照正面的铜镜自然无法将跪于庭院内的女人表情一一如实反应,在袁大宝护肤的过程中,自是不知身边女人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设和自我脑补。
“……是!属下定当竭力完成,将功赎罪!”大护法头颅贴垂地面,不敢看宫主如今的表情。
袁大宝闭眼享受黄瓜的清爽肤感,一面啃掉最后一片嫩黄瓜。
咔嚓,咔嚓,咔嚓。
就像大护法此时此刻正被宫主沉默而啃噬的内心。
咔嚓,咔嚓,咔嚓。
新一轮的冷汗疯狂涌出。太可怕了,宫主实在太可怕了……
“我要你与国师子车明诀搞好关系。”
“……什……什么……”大护法脑浆都转不动了。
“就是……”袁大宝望天思索,“提升国师对你的好感度。”其实她就是想试试,没抱多少希望。若说一旦功成,就可以解决要娶她的国师和要杀她的大护法,一箭双雕。
“好感……这,不……”为何自己如此愚钝,竟丝毫不能理解宫主此中深意。好感……宫主发现了什么?她发现了什么……
“你不愿意?”这只是纯粹的问句。
但在大护法的思维模式中,正是如此昏暗时刻,举着封魔盒的宫主阴恻恻追问,你·不·愿·意嘛,那你便没用了。
“我……啊不,属下愿意!”
“可我看你并不欢喜。”
“不,属下特别欢喜,属下仰慕国师大人已久,请宫主成全!”大护法内心飙泪。
“哦……”袁大宝实在不懂女人挣扎的内心,“那你就做我的侍女吧,明日国师来,我会跟他说明。”
“明……明日?”
“你自己好好把握机会,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庆祭之后,她就要嫁了,果然麻烦。
“……”咕咚,大护法却是不知作何感想,暗道宫主的谋划果然深远,她无法窥见分毫,更为宫主无一不知晓而感到恐惧。
宫主定然已经知道了自己做的那番背叛幽冥宫之蠢事,更知道了她早已爱上不可能爱上她,更不可能娶她的男人,而用国师一事,来警告劝诫她。
宫主……
二日,袁大宝被勒令不许离府,她便站在墙檐上,以一种俯视的态度看行人重重。大家都认识这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却也不敢私自交流,都避过头说话。
她能感知到八九人在暗暗观察自己的位置,但其中一人不同,对方不止观察自己,还用眼神监视自己的左右,好像这里该有个人。
而该有的人不是大护法能是谁。
她的大护法叫什么名字?人家都要代替自己嫁给国师了,却还不清楚名字,未免太过失礼。
“嗖”一下,她出现在遥遥监视着的男子面前,这人冷硬沉着下都不禁吓了一跳,斜拿着的酒壶洒了一身。
“幽冥宫大护法叫什么名字。”
“古……姓古,名玛丽。”再一眨眼,被称为孔庆祭子的姑娘消失无踪,速度快到好像刮过龙卷风。男子回神时不自禁感叹果然是御风使者,威力确实不同凡响,又因为思虑到自己卖了他身后势力和那幽冥宫大护法有来往而十足十忧愁,干脆多叫了二十坛酒。
“姐……姐啊……”脚刚落地,青年清清爽爽的声音就直奔而来,“爹,爹他下朝了!”
“是吗,该下午茶了?”
“不是这个啊,爹他……他和国师大人一起回来的,是国师大人啊!”袁文柏眼里冒出朵朵金黄星星,“姐你不知道,别看国师大人才三百多岁,但姿容昳丽,实力了得,实在是我辈中人……”
竖起手指停止对方的吹嘘,她凑过脑袋,“几岁?”
“三百多岁。”青年很实诚,还仔细想了想,“我记得没错,是三百二十二岁!”
这么老的吗?她眨眨眼,才发觉这句话已经问出了口。
“姐,这岁数哪里能叫老,术使活到上万岁的都大有人在,魏国就有不少隐士高人,或者各门派创始人,都以着千岁的躯体领悟深重境,三百岁而已,都还不算成年。”
“……”原来我如此年轻。
“啊,都忘了,我们快去中堂,爹在那里呢。”
袁大宝一直在后面瞅着弟弟兴高采烈到粉红的小脸,到了地方那脸一拐,本来的空间就被另一张脱俗的脸蛋代替。
这确实是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嫩到看不见毛孔的脸,雾蒙蒙而含着醉人色气的眸子,不沾染……
不想形容了,袁大宝觉得他用来敷脸的黄瓜可能比自己家的好吃。
“祭子如此看我,却也是被我的容颜迷惑罢。”他开了口,声音悦耳动听,犹如各种言情文里重复三百遍以上描述男人的形容句,在这里就不多加赘述。
“哦。”大宝点头,“确实不错,但我家的马蹄酥比你白多了。”
“……”堂内几人看向用来招待贵客的晶莹剔透小点心,大宝都觉得那马蹄酥要在几人的视线下融化了。
“你们别光看不吃啊。”她有所意图。
“咳咳咳咳!”工部尚书费力咳嗽几声,慌忙指挥下人拿走了那碟点心,也拿走了袁大宝的心。
“就有劳子车先生多多教导了。”
“不必客气,教导孔庆祭子,是身为国师的责任。”
袁文林疯狂给袁大宝使眼色,才算赶走了这个不省心的闺女,压力甚大,压力甚大啊。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后花园的廊道中,大宝沉眸片刻,忽然吭声,“我惯常需要侍女服侍……”
“……”那国师不说话,大宝耸耸肩膀,差人把古玛丽叫出来。
侍女穿的竟然比小姐还华丽优美,待子车明诀转头时,都有些转不过脑筋,不知道这孔庆祭子又要惹出什么事。
他知道这袁家大小姐的能耐,因为这预言中的孔庆祭子是为谁,本就是他为魏国国君卜卦得知的。
而他比所有人都想知道,这孔庆祭子和预言,到底为何,又是因为何事,才诞生了这则预言。
这个女人,到底有何蹊跷之处。
而这十几年的观察,却远没有这几日来的波涛汹涌。就在他疲乏困倦以为这只是天意的玩笑时,那“真正”的孔庆祭子就好像驾临狂风出现了。自此以后,她身边的所有都成了蹊跷。
为什么。
他真的很好奇预言的谜底,孔庆祭子身上,定然有他也无法发现的诡谲之处。
“这位是我的侍女,从小仰慕你,想嫁给你。”袁大宝介绍两人刚见第一面的侍女。
“……”古玛丽。
“……”国师。
这是预言之子独特的处世之道吗?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她。”
“……”古玛丽一张脸红到粉里带白,疑似即将质壁分离。宫主……果然是知晓了我的内心,她在切断我的退路吗!不愧是宫主!
“……”国师。
这大概是一道送命题,在现代。
“噗。”子车明诀却是笑了,“哈哈哈哈。”笑容很好看,好看到大护法呆呆盯视,连心里的男人都短暂忘记了三秒钟。
“……”袁大宝无语,她挑眉看:“你,是不是傻的?”
啊啊啊宫主不要惹怒国师大人啊啊啊啊!古玛丽内心仓皇大叫。
“我只是认为,这样的你才是孔庆祭子该有的模样……”他声音愈加轻柔,低头时也距离大宝越来越近,“你才是预言最后的……”手距离脸更近了,一点点……一点点……
古玛丽屏息以待,从没有感觉时间如此漫长过,一颗心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
宫主会怎么做呢?跟她的计划有关吗?
袁大宝忽的用手抵住男人眉心,“你四肢发育不良么,为什么边说话边往我这边倒,那边有墙。”她好心指印了方向,就看到庭院内早早在桌上放好的茶水点心。
哦,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