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冬日呢喃【NP】--26

正文 冬日呢喃【NP】--26

26

江城今年的冬雪来的格外迟。

天气预报总是耍不完的流氓,预报的和实际的一点也不一样。

似乎越等,越等不到。

​等不到雪,却等来不想见的人。

乌毓找来的那天,期末考正好结束。

虽然加了微信,但谁也没给谁发过微信,两人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

出了校门,乌喃裹紧围巾,鼻尖冻得微红,玉白的双耳藏在黑发下,低着头,缓缓朝前走着。

直到,被拦住去路。

“可以聊聊吗?”

天很冷,乌喃从口袋掏出包纸巾,擤好鼻涕,才抬眸去瞧来人,说起话来带着浓重鼻音,温温吞吞的。

“我感冒了,不想聊天。”​

​擦肩而过时,乌毓抓住少女纤细的手腕。

“你是在怕我吗?”

“我查了你的信息,我只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闻玉为什么喜欢你,如果你是个替代品呢。”

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这么毫无长进,为了得到想要的,做出让人讨厌的事。

风钻进领口,很冷。

却没那天的湖水冷。

乌喃睫毛微颤,甩开乌毓,盯上对方的眼睛,唇角微弯,突然道:

“乌毓。”

乌毓愣了愣,心跳倏然加快,仿佛在警示着什么,她看着眼前微笑的少女,却忽然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那样娇艳的模样,骨子里却存着令人厌恶的温驯。

怎么会像呢。

随即,眼前人缓缓问了句话,让乌毓如至冰窖,全身发冷。

“你相信罪有应得吗。”

​有一句话,乌喃一直想对乌毓说。

『谁也没比谁好过多少』

乌毓饱受身体上的折磨,甚至在死亡边缘挣扎过,去不了学校,没有玩伴,一个人孤零零的,连喜欢的人也只是远远瞧上一眼,不敢表露出任何情绪。母亲固然爱自己,可失去的东西太多。

乌喃身体健康,模样漂亮,却一直活在失缺的母爱里,反复着求而不得,又​不肯弃,盼着那么一天,那人会回头看看。可盼的日子久了,心就死在盼望里了。

她们都盯着失去的东西,不去看拥有的。

你看,谁又比谁​好过多少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乌喃对每一个人好,对舒锦好,对乌毓好,想以真心换真心。

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她的错。

因为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吗。

因为真心不值钱,活该被践踏吗。

因为做的不够好,不够多吗。

不是的。

认定一个人有错,不需要因为。

*

回到家,乌喃钻进被窝,过了一会儿,乌妈妈敲门进来,摸摸孩子的额头,嘀咕着别是感冒,又问乌喃难不难受。

乌喃颤了颤睫毛,往妈妈怀里钻。

“妈妈。”

“嗯?”

“对不起。”

没头没尾的道歉。

傻孩子。

乌妈妈弯下身,将乌喃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头,笑道:“没有关系呀。”

“真的,很对不起。”

“是不是学习太累了…累了啊,就歇一会儿,别难为自己。妈妈买了虾,待会给你烧茄汁虾吃好不好?前段时间你说冷,妈妈去问了中医,不给你开苦药吃,医生说多泡泡脚啊,对身体很有好处的。诶你看我,怎么说着说着又唠叨了……”

怀里的女儿闭上眼睛,好似睡着,眼角却不停滚落眼泪,脸上全是泪痕,哭成了花猫,那些藏着的眼泪全流出来了。

一定憋了很久吧。

房间没有开灯,​乌妈妈叹了口气,任乌喃安静哭着,手指顺过那乌黑的秀发,一下下,像温柔的水。

“有时候我在想,我的女儿去了天堂,又不忍心叫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才让你来陪陪我。你是谁的女儿呢,是不是过的很辛苦,眼里藏着好多好多的眼泪。”​

乌喃身子颤动,咬着唇,双手捂着脸,越哭越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将妈妈搂的更紧。

『你相信罪有应得吗』

​我不信。

因为不信,所以不甘。

不甘,那个少女在最好的年纪,被最亲的人杀死。

*

晚上吃过饭,乌喃同父母去楼下散步,聊起学习和生活,少了些疏远,多了些亲近。

身后传来一声​“乌喃”,伴随着脚步声,听见少年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外乎又是陈灯在同许定棠斗嘴,谁也不肯示弱,两个人像小孩子似的。

“去吧。”​

乌妈妈笑着,与那些孩子打了个招呼,挽着丈夫的手臂,朝家的方向走去。

​“怎么了?”

“宋清焉说,今晚九点,会下雪喔。”​

乌喃愣了愣,抬眸去瞧清俊冷淡的少年,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敛眸,避过少女的视线,说:“百分之七十是天气预报。”

​“还有百分之三十呢?”

众人齐声问道。

唯一没有出声的闻玉​噗嗤一笑,惹来目光,指了指上面,道:“是我们的诚心。”

​哈。

哈。

哈。

仿佛听见寺庙敲钟的声音,十分佛性。

许定棠嘴角微扯,耸耸肩:“反正老子在家也是做恶心的题,不如等等呗。”

“拉倒吧,说的你多认真一样,数学47的笨蛋。”

“老子进步了好吗?!”

“别吵了,走啦走啦,去买关东煮吃。”

“啊,我想吃鱼丸。”​

说笑着走了两步,却发现乌喃没有动。

半晌,少女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笑容在黑夜里温和灿烂:“我也想吃鱼丸。”

“好呀,谁也不许和我们喃喃抢。”

“这句话该让我来说吧,陈灯,你抢太多台词了…”

“没办法,我太帅气了。”

“……”

那年夏天,七月,热的困倦的午后,大家聊起冬天想做的事。

轮到乌喃的时候,大家安静地听。

少女蜷在摇椅,花一样娇艳的眉眼,姿态却很失落,缄默着,半天才开口。

“我想,看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可以的话,想和大家一起。”

​那时候,只有陈灯大声说了好。

原来,大家都记得啊。

原来,一直没有被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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