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一瞬,视线中似乎还有跳动的火焰,
原先活跃的大脑皮层在清醒瞬间归于平静,鲜活的画面也在她撑起身子时如潮水退去。
几近满月,明亮的光照进室内,在天花板上闪烁着晶莹如鱼鳞般的水波,踏着清凉的大理石砖,泳池边的男人回过头来,王亚芝微微一愣,浮光掠影中似乎曾有这样一个回眸,要深想,已经无迹可寻。
“怎么不睡?那是什么?”,见他刚刚似乎专注地看着掌心,
“不知道,”,他扬扬手,“行李箱里看见的,”
掌心躺着一块怪石,凌乱花纹毫无美感,她接过一瞧,过了半晌才想起这东西,那日去某电影公司要债,混乱间不知谁塞过来,连当铺都不收的破东西,回家后随手扔进橱柜,也不知怎么掉进橱柜中的行李箱。
简单说了一下,见他似乎极有兴趣,“你喜欢给你咯,”,她笑了笑,提着红绳他胸前比划,一下被他拉在怀里,差点滚进泳池,王亚芝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抱着他。
耳旁轻轻震动,是他的笑声,王亚芝被困着忍不住呵他痒,”一个破东西这么开心?“
闹了半晌,两人躺在池边椅上,月至中天,周围云气被光线淡淡穿透,虫声蛙鸣是都市里听不见的喧闹,还有一种嘹亮的鸟鸣,似乎只属于这个岛屿。
”怎么醒了?“,他不需睡眠,月光充足,加上海气,体内能量一直在顶峰,但王亚芝向来是贪睡的。
不知为什么,这块怪石令他产生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是好是坏,没有一丝头绪,和她身上那股吸引自己的气味相同,难道,她是因为接触过这块东西才有那吸引他的气味?
”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什么?“,鬼物是没有梦的,大概因为没有睡眠,他已经忘记梦的感觉。
躺在他胸前,那似乎是一个很长的梦,原先还有淡淡印记的画面,此时已是一片空白,思索片刻,王亚芝摇摇头,”不记得了,好似,有个男仔和火堆,“ ,梦的感觉很奇特,仿佛乘载着一些不能忘记的事,但是此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我吗?“
被他压在身下,黑色双眸突然令她霎那恍惚,似乎梦里也有这样一双眼睛。
不过下一秒,她忍不住腰间的痒,滚在他怀里又笑又叫,怎么也挣脱不了,最后只能呼呼喘着投降,”好啦.....好... ....啦,梦里就是你,“
”梦里我们在做什么?“,他甩开多余的思绪,深深在她身上嗅了一口,还是很香,
“你觉得你会干什么?” ,王亚芝一翻身坐在他腰上,抓住那双作乱的手,不过没坐稳,男人直接将她托起放在泳池边,冰凉温度触上背脊,她轻轻一颤。
月光下,他又是那捉摸不定的样子,奇怪,近来的这家伙似乎傻愣的时候变少了?
“干你,”,他反压着她的手,一下咬开薄丝睡裙,
猝不及防地滚在水泥天台上,王家豪手心擦地一阵热辣辣,中年人的大吼令他到嘴边的粗口给咽了回去,金毛同样被摔在一边,剧烈的震荡下似乎仍是昏迷。
一声令人心底发寒的尖笑堪堪略过耳边,还来不及反应,他臂上刺痛,不知被溅上了几滴什么,瞬间灼穿T恤。
“哇!这么凶?”,中年人挥舞着扫帚,带起一整片稀薄的白色雾气像个半透明的盾牌,
王家豪连忙回头,那颗飞头不知何时再度出现,他惊得心脏一缩承受不了这太过清晰的恐怖。
青白泛灰的面容,竟从排球尺寸整整放大到了瑜伽球大小,拖曳的内脏诡异地发出幽绿的微光,黑的看不清是牙还是舌的大口中正往外喷吐着汁液,大部分被扫帚挡下,但些许落在水泥地砖上呲地一声烧出些许白灰,腐蚀性极强。
“大人,这恶心的女人不好对付啊!”,中年人一脸嫌恶,真是够憋屈的,堂堂法王竟然落得拿扫帚和大妈战斗的地步,更憋屈的是,以前眨眼就能解决的事,现在相当被动。
王家豪回过神,爬着捡起地上的灭火器打算故技重施,飞头再度发出那种仿佛令人头皮发炸的嘶吼,如同几十只爪子同时刮在黑板上一样,他还没碰到灭火器钢瓶便被震的跪倒,身旁的金毛脸上闪过痛苦扭曲,直接喷出了一口白沫。
硕大头颅带着一往无前的威势,一张嘴直接突破白雾盾牌,咬断了竹扫帚,中年人大怒,功力没有,身法还是灵活的,蹦起身就猛踹过去,一记倒挂金钩将飞头踢出去撞在天台水塔上。
这一脚堪比罚球射门快狠准,整串内脏甩在金属水塔边湿湿黏黏,仿佛被捞出水的章鱼脚,飞头则是像脑震荡,两秒之内没有动弹。
王家豪抄起灭火器挡在金毛和小男孩身前,“昏了?这一脚比C罗还帅啊,”,想不到平日颇猥琐的大叔身手这么矫健,难道潇洒那村子的人都是特异功能加武林高手?
中年人的背影瞬间伟岸起来,他转身,掸了掸肩上不存在的灰尘,“那红罐子怎么玩?也让我试......”
最后一个试字还没出口,他心中忽然一缩,像是有股电流迅雷窜过,那是灵魂对于危险的自然感知,然而此时反应,已经晚了。
正要回身御敌,整个人却忽然一轻,恶心的巨大女人头在视线中倏地拉开些许距离。
王家豪傻傻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周身猛然像被砸进冬日结冰的湖底,飞头张开巨嘴咬向中年人,一种极端的黑暗气流翻滚在邪恶的大脸之后,漆黑而不反射任何光线,像个漩涡,也像种能量,
而几乎是同时,原先还在身后的小身影,瞬移一般窜入半空,中年人被他拉着衣领顺手向后一扔。
俊逸的小脸没有表情,不知道为什么,竟令他感觉心底一颤,威势逼人。
一片较五轮盾牌更为浓烈的浅蓝色雾气将飞头猛砸了回去,几乎没入她后面的漩涡,小手一挥,不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蓝雾凝成一只锋利巨爪对着女人脸当头就狠狠抓下。
硫酸般的汁液四射,从飞头脸上的伤处喷出却被蓝雾挡下,女人发出凄厉的哀嚎,似乎没想到这小孩这么厉害,
汁水乱喷,王家豪直觉拖着金毛向后躲,这家伙已是呼气多进气少的样子,拉开他裤管一瞧,青黑的印记下,皮肉微微颤动,就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游走,
中年人一踉跄急转奔回,小男孩也向后一退,两人这情况是有苦说不出,美国鬼佬的轮回机不知道是机械故障还是怎么回事,功力被锁,如同一个只能蓄电百分之十的电池,今夜即将月圆,阴气浓烈,虽能勉强蓄势,然两击之后,也无以为继。
“大人,你没事吧?”,最后一步,中年人缩了腿不敢靠他太近,不是怕飞头,而是感觉到小男孩的怒火,鬼物不怕诅咒,否则轮回机公司从产品设计到销售应该早已被他咒得魂飞魄散。
和五轮的心情差不多,人间这憋屈日子实在是佛都有火,眼前这等邪物竟能在他两爪之下还有再战之力,难以想像,小男孩微微眯眼,幽冥的能量实在太可怕,事情,真的还在可控范围内吗?
黑色漩涡似乎能源源不绝地供应能量,几息之间,飞头几乎被抓碎裂的伤已看不出痕迹,她面容狰狞,长发扬在空中,嘎嘎怪笑,吐着不知什么语言,依稀辨认出查尼坤三个音节,王家豪听在耳里,有些熟悉。
话音刚落,鬼头後方的恐怖漩涡黑潮一般顺着粘腻的长发在夜空之中扩散,速度之快,如同一张包天大网朝几人盖落,
无数细小的黑色线条骤雨一样率先由黑幕掉下,那竟是一条条细蛇!数量太多,王家豪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兜头兜面砸来,根本无法闪躲。
小蛇通体漆黑,说不出的邪,不用说肯定不是善类,被咬上一口估计就呜呼哀哉了。
“放肆!”,小男孩一秒暴怒,清脆的嗓音此时如同洪钟大吕,震出一圈圈波纹,
但飞头几乎只有半秒的停滞,不受影响,王家豪已经忘了大叫,黑色铺天盖地,尽了人事,此时真是没有转圜,都是一死,金毛还免了这顿惊吓,不知道算不算幸运。
一个从小笃信科学的学生,这样的死法,实在讽刺,他不由苦笑。
脑中胡思乱想,眼前那矮小的身影却仍在飞头利牙和大嘴之下顶立,没有丝毫惧怕,王家豪心中闪过怪异。
“吼~~~~”
随着那声清脆的“放肆”二字,闷闷的震动瞬间席卷,就连中年人也是整个人猛烈一弹,兜头罩下的黑网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蓦然破开,如同被一阵凶猛烈风生生吹散,狰狞飞头被这摇山震海的怒吼给轰到水泥墙上,巨大的冲击力道,直接撞碎水塔,
明亮的月光之下,一个巨大身影凭空跃上天台,墨绿鬃毛微微飘动,对着那堆瓦砾张口又是一吼,王家豪感觉脑子一疼,几乎晕厥,仿佛灵魂都要被震出来。眼前的东西竟是一头狮子,然而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墨绿色的狮子?它的大小几乎和火麒麟差不多,足有成年大象的尺寸。
“这.......这不是议会门口查票的家伙吗?”,五轮法王喃喃自语,那成日狮眼看人低,服务态度奇差的守门保安冥兽怎么会突然现身?
这是神奇动物在哪里吧?王家豪觉得自己可能穿了哈利波特。
“去,给你三息,”,小男孩一指,暴躁的雄狮直扑过去,翻涌的黑色能量早在这两吼之间溢散而无法凝聚,兽爪凶猛刨着水泥碎块像在泄愤。
被它硕大的狮屁股遮挡,王家豪啥也看不见,只听到尖锐的惨叫渐渐微弱,根本是暴力碾压欺负大妈,
不到三息,完成任务,巨狮似乎心情从来就没有好过,嫌恶地看着自己溅上粘腻脏水的前爪,
“哈哈,“,五轮法王忍不住笑。
小男孩原先可能想拍拍它的头,一看之下也觉得有些脏,生生收住了动作,巨狮眼中闪过受伤,又愤怒地踏了踏瓦砾废墟,“乖,做得不错,快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回去给你奖励,”,他低声哄两句,
如同来时那样,化作青烟,墨绿雄狮转瞬消失在眼前。
一切甚至不到三十秒,诡异邪恶的黑色大网已消失无踪,夜空里,似乎从未出现过刚刚的一切,
“大人......“,五轮有些兴奋,他就说秘书大人老神在在的模样,果然是有撒手锏,只是没想到议会门口看更的家伙都这么猛,“怎么不早点把冥狮叫来?上次我们在那雨林,让这家伙载我们几程也用不着跋山涉水这么辛苦的嘛.........“
小男孩扫来一眼,目光平静无波,他心中一凛,连忙咬住了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