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会有四季，发芽抽枝，开花散叶。当路过的行人终于有一天发觉，许久没有闻到过花香，也没有花瓣找错方向躲进自己的头发里时，秋天是真的来了。
看见何其在床上捂着肚子痛得打滚，余玮叹口气，摸到她一额头的冷汗。何其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了些话，他挠挠头犯难，温暖的大掌覆在她小腹上传递暖意。等她有些许好转，余玮站起身来，帮她掖好被子。随意披了件衣服，就出了门。
是经期作痛。余玮走在路上，发现自己出门的次数越发频繁了。
自己是当好人的料吧，他还从没对一个人这么上心。不对，他只是需要一个共犯罢了，怎么能让来之不易的同伙受苦。
他照旧去那个药房拿药，中年的阿姨还在柜台守着，换了个古旧的录音机听小曲儿，角儿们咿咿呀呀好不动听。
“有治痛经的吗？”余玮发问。
那阿姨使了个眼色，八卦得很：“哟，小伙子，又给你那小相好拿药呀？痛经可是女人的苦差事喏，可得好好心疼她。”
这人嘴碎得很，手上却麻溜地拿了些药给他。
余玮瞧了眼，没有接过手。斟酌了一下字眼才开口：“卫生巾，有吗？”
阿姨的耳朵都要竖到天上去。
“小伙子，不好意思？我懂我懂嘞，阿姨帮你买就是喽！”
阿姨从柜台侧门出来，脸上的笑容泛起褶子，像一朵皱巴巴的菊花。
余玮站在一侧，给阿姨让出行走的位置。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风，吹得阿姨一条腿裤管空空。
没有等很久，余玮手上就拿到了一大袋用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卫生巾。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用黑色塑料袋装着这些东西，又不是垃圾。
他拿了好几百给阿姨，阿姨手指舔着口水数了数，发现多了钱，疑惑地说：“咋多了钱？”
“谢谢您的。”
拘谨又礼貌的回答。
阿姨倒也不是什么正义君子，乐呵呵收下，貌似不经意说了句什么。
余玮要是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说“我儿子也该这么大了”。
何其躺在床上等余玮，她觉得身体里有台挖掘机在拱她的下腹。寻到空档思考余玮什么时候回来，痛感就随着手脚的冰凉一并窜过来。
门那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人进来。何其抬起重重的眼皮，看向门。
“是我。”余玮在说话。
她放心闭上眼睛。
余玮扶她起身，帮她把小腹捂热后，撕了片暖宝宝给她，隔着几件衣服贴上。
何其感觉活过来了。
余玮蹙眉，何其的手脚格外凉。端了盆热水，让她泡脚。
何其默不作声，她现在就是个活死人，姨妈痛加容易着凉，身上毛病一大堆。任由余玮把她的脚放在温暖的水里，把她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掌里。好像和他有关的，不只是血腥，还有温暖。
“卫生巾记得换。”余玮面不改色地说，“差不多两小时换一次，我在网上查的。”
其实是他不知道卫生巾怎么贴。半路他偷偷拿出一片打开看，无语的是前后长短差不多，根本分不清。
何其点点头，嘴唇有了血色。
“我觉得你这人，”何其顿了顿，在找形容词来描述余玮，余玮等她下半句等得焦急，她才憋出两个字：“挺好。”
听了这两个字，余玮半天没出声，光盯着她的脚看。她的脚浸在热水里烫出粉色。
“还有呢？”
“嗯？”
没料到余玮会这么回应，何其发懵。
“我是问，除了挺好，没有别的？”
何其斗着手指头想了想：“还有……细心，长得好看，短头发，不爱笑……”
余玮静静听她胡扯，在她继续之前打断她：“这么多天了，你是觉得我功夫不好，半个字都没夸？”
“呃呃呃，喜欢喜欢，我可喜欢你了！”
何其慌乱地补救，不经意却挠得余玮心痒痒。她的下巴越发尖了，在脱离幼态，蹭得他手臂不舒服。
“余玮功夫世界第一好！我保证，在我这里第一好！”
余玮一声轻哼，算是饶了她这回。那句喜欢钻进他耳朵里不愿意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