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窗--第十二章 狂想矜持

正文 探窗--第十二章 狂想矜持

本着四台人勤俭节约,经费不够体力来凑的精神,林漫提议坐公交车回台里,两人站在车站处等着7路公车,相处的时间被自然而然地拉长。

等公车时,陆斯回的手机响了,是丁姗打来的,林漫站在他身旁,能隐隐约约听到些对话内容。

“斯回,谢谢你找到了监控视频,警方立案了。”舆论的支持给丁姗度了口气,她在今早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我有好几个瞬间,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应了《瘗玉埋香》里的命运了。”

《瘗玉埋香》那部电影讲的是一个美丽女子逐步迈向死亡的故事,丁姗彻底将影片中女主人公内心的挣扎与抗争演绎了出来,林漫看的时候都不觉得她是在表演,认为她真的是在用生命感知那个女主人公。

“不过你放心,现在不会了。”丁姗又再次拥有了战斗的力量,“真的谢谢这个世界上还有你这样的新闻人存在。”

“只是做了该做的罢了。”午后日光曝晒,陆斯回瞥到林漫伸着手遮在额前,便往前站了一些,他的肩膀为她投出一块阴影。

后面的对话林漫就听不清了,刺眼的阳光一消失,她蹙起的眼眉就舒展了开来。她放下手,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背影,又似在被他牵引着神游。

“车要到了。”挂断电话,7路公车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陆斯回转身看她在愣神便提醒道。

“我也想成为你这样的人。”林漫心里的话忽然不假思索地冲出了口。

她想成为那样的人,给人带来希望的人。

许多朋友都说与林漫相处是件很愉悦的事,因为她向来毫不吝啬对所欣赏的人或事表达赞赏,她的表达也会让被夸奖的人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闪光点。可在新闻这个行业内,大家都手握才气,谁都不甘逊色,讲话往往用意深刻,致使直言夸赞也有可能被曲解为讨好奉承。

陆斯回望着林漫的眼眸,她清澈的眼睛会说话也不会说谎,他以直白还她直白,“你想要成为的,是你自己。”

像是咕咚一声,有什么翻上了水面。

林漫确信,自己被一眼看穿了。

这不公平,她看不透他。于是她慌慌张张加以隐藏,试图来掩盖这场对比悬殊的识人游戏。她的暗自较劲,就如小孩子总想在大人面前装得深沉一样,这份带点不服气的可爱落入陆斯回的眼里,让他不自觉地慢慢柔情。

上公车刷手机卡页时,林漫手机屏幕突然灭了,这站就他俩上车,司机师傅见两人都站了上来,便关了车门继续开。

车一开就晃悠,她又在心急地重新解锁手机,更是不稳当,不小心向后倒了一步,得亏陆斯回反应快拉了她胳膊一下。

“别着急,先站稳了。”陆斯回站在她身后,刷了两遍卡,等她站稳后才松开了握着的手。

“谢谢。”车上人多话杂,他耐心的声音,有礼又有分寸的短暂触碰,却让林漫屏蔽了周遭的一切,他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放大。

走向车中后方,她握住扶杆,陆斯回依旧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挡住了难免推搡的乘客,他握着栏杆的手就在她的上方,与身体一样,都隔着适当的距离。这份绅士的距离让她有安全感,又让她想要靠近,想靠近的不是距离,是他这个人。

两站过后,旁边座位有人下车空了出来。

“坐吧,还要好几站。”陆斯回声音轻轻的。

林漫坐下后,陆斯回移动到她座位侧,手抓在了公车的手柄上。

有种被围绕的感觉,她微仰了下头,目光沿着他的下颚线,又到了喉结,停,林漫及时叫了停,望向了窗外。

随着一站一站的人下车,空座位越来越多,陆斯回还是站在她身旁没离开,便蔓延出了一种细腻的陪伴感。这种陪伴感似曾相识,在哪里有过呢?她想不起来。

陆斯回低眸,看着光影交错,从林漫的脸庞浮游而过,人都是感官动物这句话真真是不假,心思纯正却也移不开了神。

一朵柳絮飘在了她的头发上,陆斯回没多想就伸手帮她拿去,可要收回手时,双方都意识到了这个动作无意间流露出的亲近,他的手停滞了下,林漫觉得有丝烫热,便明知故问仓促地转移关注点,“是不是快到了?”

“嗯,要到了。”

玄妙的是,一个唐突的举动要么让隔阂顿增,要么就像他俩现在一样,从下了车以后,彼此之间的界限就开始变得不再那么分明。由试探而产生的僵持被撞翻,萦绕在周围的空气活泛了起来。

进了台里,走电梯口时,陆斯回又问了句,“走楼梯?”

“不成不成。”林漫连连摆手,满面愁容,到现在午饭连个影儿都没呢,再走十层,她真能走半道儿累趴下。

她说完这句话看陆斯回似早就料到她会如此,明白了他是故意那么一问,这已经是种朋友之间的相互打趣,真神奇,早上他们明明还生疏得要命。

“记者是个体力活儿。”进了电梯间陆斯回对她说。

“等我再练练,一定陪你爬十层不带喘气儿的。”林漫不服输。

陆斯回轻笑了一声,这是林漫第一次在生活中见他露出笑容,让她捕捉到后就想迅速替他抓住,可是笑容跑得太快,转瞬即逝。

“轻鹤和夏颜在食堂等我们。”陆斯回刚按的是16层。

“好。”林漫喜欢这种团队所带来的归属感,“你跟轻鹤认识很久了吧?”

“嗯,从大学起相识。”

那就是超十年的老友了,林漫自己没有这样的友谊,由衷地感叹,“真好。”

“能遇到你们,真是幸运。”林漫想着他们这404小团队,是她回南城后的新社交圈,这让她踏实。

说着电梯门就开了,夏颜跟叶轻鹤就站在门外。

“什么幸运?”夏颜见着林漫就跳到她身旁。

林漫笑着和她往里走,“你是我的幸运啊。”

“诶诶诶?这么突然的真情表白?”夏颜喜上眉梢,两人拿了餐盘,见着午饭早把后面俩人忘了。

“嗯哼。”林漫和夏颜去选饭菜,中菜都是一小碟一小碟的,“有种读大学的感觉。”

“像也不像,台里伙食比大学好多了。”夏颜拿了盘沙拉,“但我得控制住我自己。”

现在早过了饭点儿,来吃饭的也就是他们新闻追踪和午间新闻的同事了,整一层人不多。林漫爱美食还是那种怎么吃都长不胖的人,一溜烟儿的功夫就拿了四碟,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觉得我有饿怒症,吃不饱就生气。什么都能控制,在吃这方面我就不控制自己了。”

“你说得有道理!”看着林漫又拿了一碟炒牛柳,夏颜立场极不坚定,紧跟她的脚步,还吃什么沙拉啊。

叶轻鹤跟陆斯回吃清汤面,得等着现煮,站窗口附近看见林漫和夏颜已经找座位坐下了。

“你俩回来的怎么这么慢?”轻鹤问。

“坐公车。”陆斯回见昨天开会时和他有所争执的那男的,走向了林漫和夏颜,挑眉问了句,“他叫什么来着?”

“王奕,评论部的。”轻鹤瞧见王奕不知在对林漫说着什么,“这太阳还真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他那人也有主动友好的时候。”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面煮好后,叶轻鹤跟陆斯回端着去坐在了她俩对面,王奕也刚前脚离开。

“在聊什么?”轻鹤坐在林漫对面问道。

“刚王奕说要做下期内刊,想让我俩写稿。”说实话王奕说话的时候林漫也没咋认真听,她光想着吃饭了。

“这内刊不是评论部的也能写吗?”夏颜对王奕的印象不好,入职的时候把她们晾着这事儿她还记着呢。

“可以,内刊就主要台里自己看,评论部一般隔几期就会邀其他部门的同事参与,写一段话或者一篇文都行。”叶轻鹤说着拿出手机打开了台里的工作网,登了进去给她俩看。

浏览着往期的期刊,发现署名有些奇怪,夏颜问道:“这都用的是笔名吗?”

“有的是,也有用本名儿的。”轻鹤点点头。

看笔名都特有意思,林漫扫了一遍,笑着说,“大部分我都能理解,胸炒蛋是哪位有趣的灵魂?”

“那是罗拉姐,她最爱的一道菜就是西红柿炒鸡蛋。”轻鹤的视线移到远处罗拉和金薇坐着的地方,果然有道西红柿炒蛋。

他们笑笑,夏颜问叶轻鹤,“那你呢,你的笔名叫什么?”

“轻舟。”

因为知道他的前女友叫顾迷舟,林漫秒懂,感觉自己在无形中被喂了一把糖。

“你呢?”林漫问坐在斜面的陆斯回。

“斯回。”

斯回两字就像叫轻鹤一般,亲切了许多,还让林漫又产生了些许的错觉。

“取名字后两字啊。”夏颜将手机还给叶轻鹤,“那我可以拆字,叫彦页怎么样?”

“那看起来有点像胖了的颜。”林漫想了下两字打出来的感觉。

“哈哈,真的像。”夏颜果断放弃了这个名字,“你呢?”

“我可以叫木木,胖了的林,陪你。”

“这主意好!”

就这么吃着饭又来回胡扯了几句,细碎的点点滴滴也由此流入彼此的生活。

吃完饭回去继续工作,林漫和夏颜整理采访稿,陆斯回去了叶轻鹤的办公室。

“盛世影业发了公关文,影片《她》被抵制,这部片子是烂在盛世尧手里了。”叶轻鹤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六七份影片项目,“不单如此,盛世影业这次打造的是个新影计划,接连要投六七部电影,但现在整个计划都被停摆。”

“不觉得盛世有些用力过猛了吗?突然这么注重自己旗下电影板块的发展。”

陆斯回对盛世现下策划的项目了如指掌,他眼神露出精锐的光,“这个新影计划除了这部《她》投了出名的演员导演来宣传,其它几部都是眼看着就要扑街的阵容。”

“并且中午丁姗给我打了通电话,说了一件她觉得我们需要注意的事。”

“什么事?”叶轻鹤问完又猜测到,“投资5个亿只是噱头?”

“嗯。”陆斯回和叶轻鹤中间放着一个低矮桌,上面是一盘国际象棋,分为黑白两色。

“大费周章策划一个计划,专门投资烂片为了什么?”陆斯回拿出一个白子的兵,“说明盛世根本不在乎这些电影实际上能不能赚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叶轻鹤拿出黑子的王,慈善古董、拍电影、进赌场是某种惯用套路,“盛世的真正目的是把手里的黑钱洗干净,而不是赚干净的钱。”

陆斯回将白子的兵落下,“用少量的白钱投资几部影片,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要拍电影了。”

“可只投烂电影一定会起疑。”陆斯回又拿出白子的马,“于是稍下血本,投一部真的电影,也就是用《她》打头阵,以一真来掩百假。”

“这些电影上映后,一定会不断刷新票房纪录,要想能够达成这一步,需要两个条件。”陆斯回将黑子的马落下,“一、媒体造势,大加宣传票房破几个亿,实则是假票房。”

“二、盛世影业旗下的电影院会出现大量的幽灵场,防查账。”陆斯回将黑子的象放下与黑马配合。

棋盘上的白兵与白马被黑马黑象黑王包围,叶轻鹤道:“这样一来,电影根本无需多少人去看,烂片也能拿到一个适中的票房。”

陆斯回将黑王拿起,啪的一声碰掉白王,“黑钱摇身一变,有了名头,就被洗干净变成了白钱。”

叶轻鹤看着黑王占领了白王的位置,道:“所以整个新影计划是为了投资少量白钱,将手里的黑钱转化为票房利润,洗白才能够流入市场。”

“但人算不如天算,盛世的如意算盘坏在了这颗白马上。”叶轻鹤指了指棋盘上的白马,“性骚扰事件一出,盛世只能叫停,手上的黑钱暂时洗不干净了。”

“黑钱的来源无非就是黑色生意带来的收入。”陆斯回盯着棋盘上散乱的棋子,“棋子连不成线,就构不成势,要查的是整个黑色产业链由谁操控,由谁配合。”

“有王,就有后。”他将黑后拿起,低问一声,“盛世尧会不会仅仅只是个后?”

商谈许久,陆斯回出了叶轻鹤的办公室,想抽支烟,但忍着,一个人去了办公楼层外沿处的露台吹风。

整理完采访稿,林漫拿着去找金薇签字,准备进办公室时,梁母给打来了电话。无事不登三宝殿,林漫知道这电话一定短不了,她暂且拒绝接听想着待会儿回拨。

敲敲门进了办公室,“金制片,这是整理的采访稿,您过目一下。”

“跟他们一样叫我金薇姐就好。”金薇微笑着接过,查看。

林漫的手机又开始嗡嗡地震动,“不好意思。”

“不用,去接吧,我看完自己送媒体部就行。”金薇道。

林漫还是挂断了电话,应声后才出了办公室。

看着她离开,金薇转开钢笔盖,在采访记者署名那一栏中,将陆斯回的名字上划上一条斜线。

林漫往外走的功夫,梁母又打来电话,催得她觉得出什么事了,接起就听梁母问,“小漫,你怎么不接阿姨电话呀?”

“我刚刚在忙工作。”林漫推开露台的门,“怎么了,阿姨?”

“小漫,你自己工作忙,也要体谅青维啊。”梁母抓住话头就开始表达她的不满,“家里公司最近接了几单大生意,青维忙得不可开交,你人不在井和,不能帮着他分担不说,在这个档口还要让他抽时间去南城,生意搁那儿不做了吗?”梁母今日一听梁青维要去南城,火气便上来了,她向来强势,家族生意比什么都重要。

夕阳已经下沉,林漫站在露台边,觉着自己下午刚有点儿起色的心情被一盆冷水扑了个尽,但语气还是尽量柔和,“阿姨,我回南城一周了,让青维来一趟不过分吧?我也只是让他尽快来南城,没有让他第二天就必须得来。”

“那不一个意思吗?”梁母在那边喝着下午茶,一下就把茶杯放在了茶几上,“青维在乎你,你要让他去,他肯定去的呀。”

“这不管不顾的,像个什么样子。”梁母继续道:“小漫,说实话阿姨一直以来挺喜欢你的,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姑娘。可你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又是换职业又是去南城,东一出西一出的,阿姨实在是搞不懂。”

林漫听着她尖锐的声音有些头疼,手扶在了露台栏杆上,不知如何应答。

“阿姨不是说你,青维待你多好呀,人不能不知足的。”梁母整理了下肩上的披肩,“我们梁家在井和家大业大,光我朋友的女儿就有多少想要和青维相处的,他都拒绝了,一心一意待你。”

“哪一家不讲究门当户对的说头。”梁母慢悠悠地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你们家是普通家庭,这我们不在乎,你就安安生生的在井和开个店就好了嘛。结婚了以后不想做都行,在家相夫教子不挺好吗?”

“你去做新闻那一行,顶头了像你姑姑一样做个主播,能赚几个钱?再说你还有个弟弟,你说呢?”

“阿姨,您想表达什么呢?”林漫的声音冷了下来,憋着的那口气像要爆了。

“我的意思是,入人门,顺人意。”梁母把话挑明,“你以后要嫁到我们家来,就得合着我们家的规矩,你明白吗?”

“不明白。”林漫望着远处的夕阳一点点下坠,握紧了手中的手机。

“哪儿不明白?”

“哪儿都不明白。”林漫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抓在耳后,“但有一点我现在很清楚,那就是我一定不会嫁给梁青维。”

电话那边稍安静了几十秒,听到梁母带有怒意的声音,“林漫,你说这话,阿姨可就听不懂了。”

“和您一样。”林漫边说边低着头左右来回踱步,“我也不懂您为何会说出这样话来。”

“你是准备指责阿姨吗?”梁母诘问。

“不,您放心,我是不会对您出言不逊的,我的教养不允许我这么做。”林漫咬了咬下唇,拳头攥紧,指甲扣着手掌心,“对于您来说,你的儿子在爱情上保证最基本的忠贞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赐。您觉得以我的家庭条件能和您儿子在一起,我就是走大运了,我不仅得感恩戴德还要觉得对您有所亏欠。”

“您不能理解我的决定没关系,但您还要否定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一生纯正善良,勤勉工作养育教导我们,我的姑姑有自己的职业理想并为此奋斗,我的弟弟为人正直,学习优异,他们都在为自己的生活努力着,您没有随意评价他们的资格。”林漫一口气把话重重地说完。

“资格?你跟我谈资格?”梁母在那头气急败坏地冷笑道:“你多大阿姨多大了?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这么咄咄逼人地说话吗?”

林漫气得身体发颤,吐了几口气后在心里做了决定,又平静了下来,用着极为镇定的语调说道:“阿姨,说真的。”

“我特别感谢您给我打这一通电话。”林漫靠在了露台上栏杆上,“不然我不会确认了,真的不配。”

“什么不配?”

“您的儿子,配不上我和我的家庭。”林漫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不再听梁母说一句废话。

她紧接着拨通了梁青维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开口:“梁青维,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梁青维没反应过来。

“我说——”林漫加重了声音,“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好好的怎么了?”梁青维随即又问,“是我妈和你说什么了吗?”

“这些都不重要了。”林漫内心滑过六年的时间,眼眸微微湿润,“我不想再等你了。”

她趁自己嗓音哽咽前,说完了最后一句挂断了电话,“我也不会再爱你了。”

通话结束后,她将梁母和梁青维都拉入了黑名单,忍回了眼泪。

在难过什么呢,她问自己。她会难过,不是因为她还爱着,是因为刚才在回想这场爱情的那一瞬间,她发觉这场爱情竟如此空洞,空洞到她为自己而难过。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左手腕处,即使那只银手镯早就无影无踪,她依然会想要寻求寄托与平和。

落日余晖倾泻至整个露台,云霞的波澜美丽与此刻分手的情绪一点不搭。回归宁静后,林漫侧身望向露台右方,先是被吓了一跳,又立刻觉得太丢脸了,丢脸到想哭,刚刚所有的对话都被他听了去。

不远处,陆斯回背对着橙红的暮色,坐在露台栏杆上,凉风将他的白衬衫涌起,如海上白色的风帆,他平淡地望着她湿润的眼眸。

陆斯回从栏杆上轻跳下,走至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要抽烟吗?”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辽阔,深远又汹涌,像是浪潮拍打着石礁,浪沫横溢。

“我不会...”林漫看着未拆封的烟和黑色的打火机,更委屈了。

“我也不会。”陆斯回两臂搭载栏杆上,身体微微后仰。

“不会什么?”林漫知他说的不是烟,风将她的发丝吹乱,眼眶吹红,她扶着栏杆,身体向外宕出去些。

“不会安慰女生。”他的声音如潮起潮落中气泡破碎一般,两人搭着栏杆的方向交错,一人面朝里,一人面朝外。

“所以,你不要哭。”

至少,不要为他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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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斯回:当然也别为我哭。

林漫:你先把镯子还我吧。

作者:还有伞也没还呢!

陆斯回、林漫:就你记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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