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求。”
彼时的她,还不懂诗句中的意味,懵懂无知之下,便喜欢上了那个满腹书卷气的夫子。
她的欢喜,夫子是知道的。
父亲为她找夫子,仅仅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嘱托。完成诺言之后,便赶紧去找那刚纳进来的第四房娇妾。
母亲的样子,她记不清了,但仍记得,冰凉的手抚在脸上的温度。
母亲病青色的手无力搭在在地面良久,迎来了白色的帆布,沉闷的钟鼓声响起,她跪在黑色的棺材前面,等了好久,好久,父亲没来。
冰冷的地面,冷的她将要倒下去。有人抱住她,是夫子,温暖的,让人不愿离开的怀抱。
狭小的屋子,在摆满书的地方,夫子和妻子激烈的争吵。在一番争斗下,脆弱的女人无力瘫倒在地上,她从未想过,自诩读书人的夫君竟然干出这种事。
“我这不是为了咱儿子吗?舟儿的病。他的药钱,不找上那小姐,你以为,给舟儿看病的钱,哪儿来的?”夫子一脸正色,十分坦荡的表明了自己所行之事,他看着自己的女人,原本好看的脸上多了许多岁月留下的痕迹,抱住怀里的人,此刻却有点遐想她人了。
“舟儿,我的舟儿。”女主人在男主人怀里低低哭泣,那厢房里,一脸病色,样子却相当妖艳的男孩,抿住嘴。
大婚之夜,她被新郎一把摔下了床,原帕上也没有落红,府里人都知道了,她是个不守妇道的破烂货。
但所幸,余家靠联姻的资金立起来了,商业原因,姬家不敢过分,但面子问题,把她随便分了个院子,让她自个过去。
她躺在一地碎屑上,墙上的红色喜字还没拆了,地上的桂圆花生磨烂了,都有蚊虫叮咬了,她想着,头顶上的红色绢布,让人却笑不出来。
夫子被打的半死,拖出了府,父亲给她灌了一碗打胎药,关在屋子里。
“绿棠。”她难过,她是余家的大小姐。
七八岁大的孩子高,人瘦瘦弱弱的,身上穿的破破烂烂,这是……
“小姐,这是夫子的儿子,夫子当年就没挨过,母亲带着孩子,艰难过了很久,也没了。小姐!”
咳……咳。她手不自觉的抖动,她心里却是淡然的,没有感觉似的疼痛。她捂住胸口,不痛了。
小孩抬起头,那双眼睛像极了夫子,和煦阳光,能把她的心收进去。
“带下去,养着,就说,亲戚家的孩子。”她碰倒了茶杯,慌慌张张的去擦拭。
转角口,小孩回了头,眼睛却看不清意味了。
“小姐。小姐。”绿棠扯着衣服,急急切切赶了过来。
等她过去,就看见,顾尘舟已经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谁干的?”她轻轻触摸在他额头上。烫手。
“是,是奴婢,”她跪了下去,十分悔恨道,“公子长得着实好看,奴婢,奴婢迷了心智,下了药。”
“你!咳”心里诧异,“你可是他长辈啊,怎能干如此事,滚出去!先去叫大夫来。咳,快去。”怀里的人挣扎的十分痛苦,她扶着他的头,试图安抚他。
“阿舟乖啊,阿舟乖,再等一下,大夫马上来了,绿棠已经去叫了。马上就会好了。”
背过身,她没看见绿棠忐忑不安的表情,也因为闭上了眼,她没看见,怀里的人暗含算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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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过来时,浑然不觉身上已经出了一身的汗了。脑袋,现在晕乎乎的,她梦见了些以前的事情。太久远了,还是忘掉吧。
“嗯!”他那物还插在里面,旁边的人还把着她的双乳,手环在她的肩口,她稍微动了一下,他还抓紧了。
一场欢爱之后,她离得他甚远,醒过来他却黏在身后。
“阿舟,醒了吗?”她轻声喊他,没听见回应,还是自己动手抽开那物。她不同于别的名门淑女,别人纤细苗条,温婉大气,她较她们,样貌寡淡,只有身上,丰润些。
较之情爱,也是一般,与夫子初试云雨的时候,疼的她不愿意了,是夫子强行弄了进去。新婚那夜,若不是那人是个中翘楚,可能就糊弄过去了。
她拿着那物,它在手掌心里开始膨胀,变得滚烫刺手。亲眼见它变大,让吓得她瞪大了眼瞳,心里焦灼难耐,这更不好弄了。
面上一热,似是有人在看,她下意识抬头,撞进那双满是欢喜惊艳的桃花眼,像浸了水一般的,清澈透明,他。
顾尘舟离的她远些了,那身桃花色的长袍,皱巴巴的,他支着下巴,斜躺在她的小被窝上面。两跨之间,极为壮观。
半张脸在暗,人躺在那里,不说话,什么都不做,但是,确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阿舟,今天有宴会,可能会很晚才回来。我不在,你一定要记得吃药,好好休息,你身子骨不好,不要太放肆。一定不要忘了。”她一边描眉,一边叮嘱,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大概这就是她最讨人厌的地方了。
“我走了。”
穿上了正装,她踩着灯的影子,出了这幽深没有人气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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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现在上上下下,是做好准备,一切都弄的喜气洋洋的,准备迎接老夫人的七十大寿。
来来往往的宾客堆送的礼物,堆满了几件屋子,姬府准备的齐全,也多开了了几间屋子。
老夫人是家中的正主,老爷虽然流连与风花雪月里,但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没瞧见,即使娶了个破鞋,也没休妻不是吗?
“嗯!少爷打扮起来可真好看。”小雀在一边,支着下巴,刚换上来的新衣服红艳艳的,就是大红了些,脸上还打了两团红圈圈。
姬衍之身上明青色的衣服,玉色花边围着领口衣袖。笔挺的脊背,再加上那张长得不逊于桃花妖的脸,整体惊艳,让他本身的气质跃然而出,芝兰玉树,气质绝尘,倒像谪仙一般的高冷不可攀。
而且现在到了年岁,身材抽高了,比小雀高出半个脑袋了。小雀看了看自己,她的身形是经过不周山全体上下一致商讨,变换出来的,绝对的平常身高。
“嗯。”他回了一句,心里可乐了。
“少爷,这边。”小雀提着灯笼,晃晃悠悠的走在了前面。
“……”
“奶奶。”他向正位坐着的老妇人行礼。座上的老人半抬起眉眼,虽然是庶子,但毕竟是唯一的苗苗,也怪那儿子不争气,姬老夫人稍稍点点头,也就过去了。
“孙儿在此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深知奶奶为家族劳心费力,所以孙儿今儿特为奶奶献上一份大礼。还望奶奶能够喜欢。”姬衍之跪在地上,双手抬高头顶。
人群里,一个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先同姬衍之对了一眼,再向老夫人行了一礼。
“老夫人好!礼轻情意重,鄙人不才,愿为夫人献上一间小铺子。还愿夫人莫要怪罪。”
也因他出现,宴会的氛围冷落起来,不是静了,而是震惊。大约是太过惊讶,姬老夫人呆了片刻,她这才正式看了眼姬衍之。
那人是素来就啃不下的硬骨头,这些年,临渊城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大家都在找能通的活路。这不,这就来了。
“好啊!好啊!大掌柜可莫拘束,快些,华二,去好好接待贵客。若是怠慢,我可饶不了你。”
“孙儿,这份寿礼奶奶喜欢,喜欢的很,告诉奶奶,你可有什么想要的。”老夫人激动的拍打双手,那人可是临江铺子的大掌柜,这下有了他的归顺,打通海路的引子就有了。
“孙儿没有所想,惟一愿望,就是希望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奶奶高兴了,孙儿就高兴了,这样就行了。”
哦哦!处事不惊,倒也不错。老夫人点点头,忽然道,“好好好!那上来坐吧!离奶奶近些,孙儿都长得奶奶不记得了。但也还是奶奶的孙儿。”
姬衍之和老夫人的一番交语,被宾客看了,都默默心里盘算着。有些欢喜,譬如座下门房,又譬如,名为亲家,实为对手。
他的父亲坐着一边,一脸的纵欲过度的黑色,看见他笑了笑。大夫人余氏坐在一边,没有说话,但瞧了他一眼,有些讥诮。二夫人大部分是说话的,对他很是热情,四夫人,五夫人都附和着的,还有那个新纳进的歌姬。这府里人可真多。
“孙儿,吃菜。”老夫人用筷子夹了道鱼香肉丝给他。
这菜他不喜,但样子还是要装的。面上还是笑笑,有点想小雀弄的晚饭了。
“谢谢奶奶。”
虽不知姬少爷是怎么弄到手的,等今夜过后,不论如何,这姬家的天是要变上一变的。
“衍之,长得可俊了,多像三妹妹啊!”端着一杯酒,二夫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姨娘好。”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
“我和三妹可是好友,衍之不必拘礼,唤我素姨就可。”
若只看表面,他面前的女人也是个慈悲模样,但小时候却不见这人有过丝毫的善念。他捧起酒杯,微笑以对。
“素姨。”
“听闻少爷学识,教堂夫子可是很是赞美。想来我姬府,是福上加福了。”旁边嫩绿色衣服的夫人也走过来打招呼,也有些生疏,但还是在讨好他。
“学海无涯,衍之恐只学了皮毛,谢姨娘指点。”连来几个不认识的人,他也有了些疲惫,眼睛费力的很。
往四下看去,他在一众奴才里找人,灯光晃悠的地方,大都没看见。他心里一暗,意下猜测,人是走了吗。
来的宾客多,本着人多是福的想法,也就没有管看来人。有些地方可能就没工夫上菜了。就一席面上,声音闹到姬衍之看了过去。一个莽汉狂敲桌子,狂吼没菜了,他旁边的宾客不耐,也没法子,见着人两手抓住桌角,就要将桌子给掀翻了。
“这就来了。莫急。莫急。”两声话来。瞧见一个红色人影急匆匆的过来。划开潮水汹涌的人群,人丛堆积处脚步生莲的缀点前进。
她端着一盘菜走了过来,脚步生风,身形稳健,成年男子担着都费力的盘子,她都不喘气,轻轻松松的端上菜。
两团红圈,打的不是极好的妆容,时间久了,妆全部散掉,险些吓着人。一对杏眼盯紧目标,准确锁定,老鹫捕食似的把一盘回锅肉直接压在中心。
“客人。菜来了,请慢用。”
那莽汉也是拿了菜就吃,确是饿了。嚼起食物也不忘埋汰上菜慢了。
“姬小公子好。”和来人互敬了杯酒,面角被熏的潮红,一个冷俏俏的冰雪少年,突然释掉眉眼,对着面前的头须稀疏发白的老爷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