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一间小吃摊里,下班时间挤满了上班族和学生。缓慢转动的风扇,和夏日的闷热都散不去这些人对销魂爌肉饭的热情,包括周亦铭。
他回来了,此刻就坐在我的对面。
今天一下班,周亦铭就出现在我公司楼下,距离我离开后的几个月,在阳光的厚爱下,他几乎把自己晒成了一块炭。
我差点就认不出他了,幸亏他叫住了我。
他穿着一件很嘻哈风的T-shirt,配一件破的不能再破的牛仔裤,倚在一台看起来有点老旧的摩托车旁,说是回来兑现我说好的请客,顺便给我个惊喜,然后就把我带到这间他声称做梦都心心念念,看起来Q弹,卤的香气四溢的三层肉爌肉饭。
吵杂的环境中,周亦铭不逊色,也不相让地大声唿喊「老板,再来一碗!」
等续点的饭来之前,我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公司在哪」
「你说过名字,地图一搜还找不到吗?」他像看傻子一样看我,又装出一副心痛的模样「你不会是怕我缠上你,不想请客吧」
我扯了扯嘴角「你尽量点,如果你吃不腻的话」
他已经连续吃了三碗,我看着他吃都腻了。
他抱怨「我都快一年没吃了,如果早知道那座岛不卖猪肉,我肯定不去」
我笑了笑,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那座岛的确连块猪肉也没有。我倒是还行,没有猪肉,还有牛肉鸡肉,甚至路边不时就可以看见一只牛在闲晃。
难就难在,在外几天的我早就受不了国外的饮食,直到某次周亦铭邀请我去他那里吃饭,说是要做水饺和牛肉汤时,我想都不想就接受了。
一到他的住处才知道他有女友,后悔的直想临阵脱逃,好在那不是一场三人聚会,每一次都聚集了其他国家来打工的人,各自做自己的家乡菜互相交流。
聚会气氛很好,周亦铭的手艺更好,所以我这个讲不出几句英文的人,只好满嘴塞满了他的菜。
我敢保证他做的几乎全进了我的肚子。味道太好,害得我以为回了家。
如今他回来爆吃猪肉,我彷佛看见在岛上的自己。第四碗一上桌,周亦铭拿起筷子就扒。
那模样有些像饿了几天几夜一样,偏偏又莫名喜感。
我一边用筷子数着我一碗都还没吃完的饭粒,一边低头憋笑。
「你不喜欢?」周亦铭忽然问我。
我摇摇头,爌肉饭不是我的爱。
「有机会我给你做水饺吧」他顿了顿,又摇头一笑,似自言自语地说「应该快了」
听见他说要做水饺,我眼睛亮了起来。
周亦铭做的水饺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水饺,也是他的拿手菜。
薄薄的皮,丰富的馅料,口味不过咸,再沾上他特制的辣酱,咬一口还会有汤汁流出。
无疑他是个好的潜水教练,也是是一名下的了厨房的男人,对于这点我毫不惊讶或疑惑。
自己一个人在外,有点厨艺也挺正常,倒是他的出现我着实惊喜,也很好奇。
当周亦铭把我那碗饭也解决掉,正在喝贡丸汤时我问他「怎么提前回来了?」
「现在才问?」他摇摇头,故作哀叹「太慢了,不告诉你」
我白他一眼「如果不是你话都不说一句就把我带到这里的话,我早就问了」
他露出一口被肤色衬的发亮的牙齿,笑问「不是吧,你真的不想见到我?」
我再翻他一个白眼,换了个问题「打算待多久」
「不知道,暂时不走了」
「Sarah呢?」
「分手了」
我顿了一下,跳过Sarah,又问他「在这里有什么打算?」
周亦铭发出沉思的声音,结果他来了一句「你真像我妈」
真不会说话,我暗骂。
接着便听见他说「我爸糖尿病越来越严重,我妈叫我回来看他一眼,不意外的话,接下来的日子都会劝我接手他的生意」
我愣了愣,安静了下来。
周亦铭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玩笑,也没有难过。
我看着他神色如常,把那一碗贡丸汤喝完,最后我开玩笑「"浪"子最后会回头吗?」
他摸摸下巴,摆出帅气的神情「谁知道,但我享受"浪"子的身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我说的浪子流浪,他说的浪子放荡,但最后我才发现,其实两个好像也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