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街道上人头攒动,原来是西岐军从北边御敌凯旋,百姓们正夹道欢迎。
“欸,这领头的长得真俊呐。”一位老妪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年轻女子。
“可不是嘛!大将军这么好看,不知道以后会娶哪家贵女。”年轻女子转头回她。
夜晚,琴寓楼灯火通明,从外面便能隐约听到里面传来青楼女子与客人们嬉戏的声音。竟是西岐大将军包下琴寓楼,让琴寓楼的姑娘儿服侍西岐军将领们,犒劳他们。
中厅里,左右两侧坐了几桌穿着深色锦服的男子,身边都有姑娘儿陪酒。正上方坐着一位男子,男子气宇轩昂,两道英挺剑眉,唇方口正,额头宽阔饱满,轮廓棱角分明,却是一双荔枝眼儿,威武中带着一丝可亲,旁边陪着的是琴寓楼四大头牌之一的倪洛,不难猜测,这个男子便是西岐军的大将军了。倪洛斟了杯酒,将酒杯端到将军的嘴边说道:“陈大将军,今日可别再拒我这杯酒了。”陈将军只把酒杯从她手中拿过,自饮了一杯,倪洛顺势往他胸膛摸了上去,心里觉得有些没趣。左侧一桌,罗副将已和蔡宓喝上了交杯酒,蔡宓用余光扫了下倪洛那边的情形,用手指点了点罗副将的胸膛,下颌往倪洛的方向示意,罗副将立马意会,重新斟满酒杯,朝着陈将军举起酒杯道:“我个大老粗,也不会说话,现在斗胆替大家敬一杯酒。要不是将军,还不知道我们会在哪个旮旯待着呢,更不用说今天在街上逞威了。”说罢,一口闷了。“哈哈。”陈将军亦是举杯“今日大家好好休息玩乐。”接着放下酒杯,起身欲要离开。倪洛赶忙抓住他的袖子,抬头看他,似有眼泪含在眼中,说:“将军今日不留下么?我……”
“来啦来啦,我们琴寓楼,秦卿姑娘儿来啦。”门外传来老鸨的声音,大家都往外望去,不多久,只见一女子款款走来,她绾着单蟠髻,髻上只简单插着一只琉璃桥梁钗,身着淡黄短衣,揉蓝旋裙,腰上系着鹅黄飘带,挂着月白色玉环绶,外罩妃色轻衫。她身后跟着两个绾着丫髻的女孩儿,她们手上拿着古琴。秦卿双手相交至胸腹间,微屈膝,低首,向众人念了句“万福”。这乍一看,似是仙女儿从外缓缓而来呢,席上的男人无一不盯着这个仙女儿看。
陈将军复坐下。倪洛看了看陈将军,蹙了蹙眉,咕哝着:“又来这套,哼。”
蔡宓看罗副将一副神魂颠倒的模样,用手轻轻推他的肩膀,娇嗔道:“你以前又不是没见过,怎么,现在心都飞到那儿去了。”罗副将回神,左手一伸将蔡宓整个人都搂了过来,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肩膀,右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笑道:“老子还是最爱你这个脸蛋儿,等会儿到了你床上,让我舒服了,就把我带的好东西给你。”蔡宓眼睛一亮说:“真的!”罗副将回道:“老子什么时候骗你了。”蔡宓这才舒心,又喂了他一杯酒,笑道:“你真好。”
此时两个女孩儿已把古琴摆好,秦卿亦是摆好姿势,奏了一曲《雁儿塔》。其中一个女孩儿,伴着这曲儿,唱了段词儿。
陈将军闭着眼,两手搭在桌上,时不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已是沉浸在这乐曲中。等奏完了,他又点了一曲儿。若不是他已看到下面的人已经急不可耐,有人的手甚至已伸到裙底,若不顾着他们,必得再听上一个时辰。无奈摇摇头,借口有事,先行告辞。
陈将军已走出曲折长廊,将至前庭,随手摸了摸自己腰间,发现鱼袋竟被落下,遣仆从仔细回原路寻找,自己欲要回中厅一看。没走几步路,发现长廊里几人在争执。
“哎呦,我的大人啊,我们秦卿呐,她卖艺不卖身!”只听到老鸨那大嗓门。
“这都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这些钱买她一夜,够了!”这声音莫不是曾副将,只看到他命仆从将交子塞入老鸨的手中。
“这我可做不了主,得我们掌柜的点头才行。” 老鸨好似拿到烫手山芋,赶紧又塞了回去,只是她的眼睛仍盯着交子。
“今儿个,我就得肏她一回。”曾副将看说不通,也不顾身份,浑话乱说一通,还上手抓住秦卿的手腕,老鸨看情况不妙,跟着把手扒着曾副将的手。秦卿皱着眉,抿嘴,把手腕转了转,意图从曾副将的手中脱离。
“怎么回事。”看了会儿热闹的陈将军顿感没趣,大声制止了闹剧。“将军。”曾副将看到陈将军,立马放下手,行了叉手礼,其他人亦是行了礼。
老鸨面露难色道:“陈将军,我们虽是青楼,但也有卖艺不卖身的人儿,若是……”曾副将赶忙打断她“将军,不过是听小娘子琴奏得好,想再听上一曲罢了,没成想这鸨母竟一点面子也不给。”老鸨解释道:“这太晚了,秦卿近日也小病不断,得早点休息,要不明日,曾副将您再来。”曾将军怒道:“我看你是看不起我们西岐军!”陈将军听了皱了皱眉头,老鸨偷看到,摆摆手说:“可不敢,可不敢,您可折煞我,谁不知西岐军的将士们个个都是大英雄。没有西岐军,我们哪能安稳做生意。”陈将军清咳一声,打断她的话,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我们掌柜的交代了,若是秦卿这出个三长两短的,我也没法交代呀。”
陈将军知道这掌柜的是有些手段,但看她推三阻四的,有些恼火,便道:“弹个琴就头疼脑热的了,怎么,琴寓楼就这么一个弹琴的了。你们这儿怎么还能接客呢?”老鸨知道今天若不给个交代,琴寓楼接下去几天说不准就不好过了,只得朝曾副将笑道:“哎呀,各位军爷啊。我们秦卿啊,她弹得也不是我们琴寓楼最好的,也就能卖弄卖弄。我们这儿啊,还有一对双生子,我让她们陪您回去,一个给您奏曲儿一个给您唱词儿,岂不更妙。”老鸨看曾副将欲开口,赶忙补充道“这几天,秦卿也不接客,你来了,我就让她专门给您奏曲,您看如何?您是我们的大英雄,秦卿给您奏曲还是她的荣幸!”曾副将转头看了看陈将军,点了点头。老鸨看他们松了口,说:“我这就给您带路。”说罢,领了曾副将往偏厅去了。
陈将军看事情也罢了,便要往正厅去。秦卿唤了一声“将军”。陈将军听后并不理她,自顾往前走,谁知秦卿跟在他后头,继续说:“将军现在往正厅走,莫不是落了东西?”陈将军这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她道:“本将做什么,还要你来质询!”秦卿这时伸出手,把鱼袋拿到他跟前道:“适才在厅里捡到了这鱼袋,我猜应是将军的,这才叫住了将军。”陈将军看了看她手的鱼袋,一把拿了过来,又听秦卿道:“多谢适才将军解围。”陈将军讥讽道:“哼,这青楼女子未免太过自作多情。”秦卿也不恼他,知他不过是因为鸨母而迁怒自己,只道:“我知将军是为维护曾将军,却也着实救了我这尴尬处。”说罢,福了福身子。陈将军冷哼一声便离开了,只留秦卿一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这夜幕中,才转身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