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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妃打着电话应付来人,森森井壁里垂落的桶绳摇啊摇,桶子套到一具小小的身体往上提,溢出桶的水哗哗往下淌。
狄妃和黄珍珠的通话结束后,天井里的狄桢狄珠躺在地上,狄母探过鼻息已然断了气,惊得跌坐在地上,因为方才趴着,前襟沾了不少建井栏的黄土灰泥。
屋门是外面一扇铁艺门再叠一层木门,都是天黑睡觉才关木门,狄妃过去将木门掩上,生怕有街坊通过铁艺门往里窥。
狄母信佛,惊得双眼发直,哆嗦着唇:“就五分钟……就五分钟!”
狄妃也怕,又惊事发又怕冤魂索命,她强行冷静下来,想去抚狄母的背,说了好几句不关我们的事。
狄妃抓着狄母的肩膀,要她看着她,她的眼底认真疯狂执拗轮番转换,传来的话语犹如厄语,一字一句抚慰人的心灵:“我会说的,我会说的,会告诉珍珠的。但不是现在。”
对。
她就活该替珍珠带拖油瓶?
而珍珠在南市做富少情人吃香饮辣?
要让珍珠给钱。
她会告诉珍珠的,但不是现在。
……
黄珍珠在南大的收发室上班,报刊杂志包裹资料邮寄收件,是学校里人来人往的地点,学生老师学术大拿工作人员,要不怎么能认识校长的公子周明呢?
进门时甲同事竹签交织在织围巾,在阳春三月正式开工,预备织给隆冬时节的自己。
乙同事也不赖,拿着剪子凑近在绞杂志末页的印花,集齐八个印花寄到杂志社可以换个保温杯。
收发室是晚八点关门,黄珍珠今日不是夜班,临近六点,依旧枯坐原位,垂眸时胡思乱想,解不开的哀思愁绪。
她忘记和那位约在六点,约会常在南大的停车场里,而周明照例在车里等她,上车后他对她没有过多的话语,第一句话通常都是他瞥她一眼,要她系上安全带,然后启动汽车。
周明会带她都去高档的地方约会,都是黄珍珠没去过的地方。
因为周明,黄珍珠第一次目睹南市的灯红酒绿,璀璨如星点的车河,第一次去了电影院看戏,音乐厅听歌看戏剧,西餐厅私房菜,商业中心的奢侈品店,甚至是踏足南市最高建筑物的顶楼,俯瞰南市一隅的繁华。
黄珍珠于缥缈的思绪窥得一丝真实想法:她要抓住他,像抓住救命稻草。
黄珍珠忘记约定时间,六点过十分钟,周明找来了。
他的耐性不多,或者换个说法,不会用在黄珍珠身上。
甲同事没想到刚准备开溜能撞上校长公子,她将手袋置于暗处撇下:“明公子,好久不见。是有什么事情吗?”
黄珍珠回神抬眼,坐在收发室柜台后边的她正好对上踏入收发室大门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形,周明眼神有意于黄珍珠身上掠过,对上甲同事微微一笑,俨然一副关切温柔的模样:“还没下班啊?”
甲同事跟汇报工作一样,立时巴拉巴拉上下班是几点几点。
同事乙连忙起身翻阅快件入库表:“是不是有David你的邮件寄到?”
她又说:“今早来过几封,我们主任都送去宿舍区了。”
宿舍区是周校长伉俪住的地方,美名其曰是教职员工宿舍区,但是有楼房有别野,谁什么职位住什么都是有数的。
黄珍珠对周明的到来有些错愕,再去看挂钟才明白过来,怪不得他找来。
周明在车里等的不耐烦过来瞧瞧,现在目的达成,他笑着说:“路过看有灯火就进来看看。”
他让她们接着忙,临行时偏头别有深意望了黄珍珠一眼才走的。
黄珍珠心里暗道不妙,起身收拾东西要走时,同事甲和乙已经八卦起来了,“好温柔好斯文,对我们员工都好好哦,上次还给我们带野苹果吃!校长真是会教儿子。好棒啊!”
乙同事戳破:“是因为长得帅,所以才棒!”
因怕这种情况,他前脚出、她后脚也出会惹人多想,黄珍珠都是迟五分钟才出去的。
甲同事又神神秘秘:“你知不知啊?明公子大学在这里读时,交了个女朋友啊?快结婚时又闹掰了。前女友现在还在学校里出出进进的。大家都在说,就是小情侣闹别扭,最后还是会娶她。”
同事甲忘了要提前收工的事,撇在地上的手袋也不捡了,聚精会神地八卦,倚着柜台的黄珍珠沉默地听着二人八卦。
温柔?做爱时姓周的扼住她脖子掐她的奶,甚至粗暴地干她时一点也不温柔。有一次他喝醉酒还扇了她一巴掌。
斯文?斯文败类吧?在他家时,她无意之中撞见他在讲电话,左手夹着烟的他颓唐俊美,他要联合外人来整他爸。
至于前女友?黄珍珠朦朦胧胧知道有一个女的存在,但是想来可笑,哪怕没前女友或是现女友的存在,要他对她负责都是难如登青天,他是怎么叫她的?村姑,乡下妹。
还说,要不是看她的脸蛋身段得他钟意,就让她去给周校长太太洗脚。
黄珍珠在性格变态双面的周明和享受了南市纸醉金迷挥金如土之间犹豫徘徊,一方面告诉自己良机不多,要抓住他,一方面又让自己快逃,她这种段位对付周明简直是没戏唱,但是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他这样一个疯批,你不还是不可自抑地爱上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