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纫印象里有两次生日,特别巧合,都是因为黎标。
其实黎标各方面条件还行,高三那年她比过,要认真干一晚,直接能按旷课处理。
但那个时候多纯啊,拉拉手,讲道题,操场上两块的农夫山泉,以为能记大半辈子。
江纫向来不关心细节,她不需要谁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不需要偏斜的伞,有人过来拉她一把,告诉她天冷了多穿点。
黎标在她心里有多少重量,江纫不大清楚,他好像把她当宝贝,跟屁虫似的从庆川到秀月。
她一身反骨都用在睡施行木上,黎标但凡是个男人,都能察觉出她的眼睛,嘴巴,身体里装的全是施行木。
可能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探望出车祸的黎标,将他名字后面永远拴上江纫两个字。
庆川和大地方不一样,他们只关心谁比谁干净,赚多少金子,而赚钱这件事他们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江纫对庆川的奇怪和对施行木差不离,包庇与诬陷,说闲与拉拢,人心复杂,所以江纫没法挑错,她从小便明白世界的矛盾性。
这不能称之为刻意培养,潜移默化渗进去,动作,习惯,笑起来露几颗牙。江纫小时候玩过提线木偶,手要摆哪个角度才好看她知道。
江纫仔细钻研过自己看人的眼光,买了瓶酒坐在麦田地,日头正盛,晒得她皮肤泛红。老榕树的枝影转了半圈晃到她身上,突然意识到施行木是在庆川长大,黎标也是,她小半生浪费在鸟不拉屎的城镇。
施行木被关在这里了,可她没有。
得出这个结论那天,江纫睡了出生以来最稳最舒服的觉。
当下,她对黎标请求,不为别的,就想试试,证实心里的想法,好和他摊牌断个彻底。
黎标答应她,意料之中又合乎情理。坐在宾利副驾,江纫衣服都显得规整许多。
事情发展顺了黎标心意,可太顺,就该走下坡路。
江纫订了巧克力蛋糕,虽然他们分开这么久,但她不可能忘记他对巧克力过敏。
太巧了。
巧合圈成圈,套出黎标心里的愤恨,江纫是吊着他,把他当备胎。
谣言都是有迹可循的真话,黎标之前不信,可他刚看得清清楚楚,施行木进了秀月。
男人天生眉骨硬朗,眼窝偏深,仿佛盛得下世间所有光景,不经意垂眼犹似对人世毫不留情,一手鲜花,一手镣铐。
江纫可怜的请求像是对施行木的祈祷,她又在偷男人了,快发现她。
施行木,这个抽中生命里上上签的男人,有着最无情与最痴情,他铁锈般的爱磨碎在女人与女人的齿轮中。
高三那时黎标觉得施行木虚伪,如今也一样。
他不想让江纫看见施行木,走了侧门。
黎标倚着车身吹了会儿凉风,没着急进车,倒是江纫跑出来,“班长。”
她好清脆的一声,在黎标反应过来之前,稳稳地落吻。
黎标显然蒙了,他等这个吻等了好久,可笑的是当他回过神,却推开了江纫。
江纫低笑,很浅的笑意浮在嘴边,晃过一辆车灯,便消失不见。
她游刃有余掌握着距离,叫他抓不住。
江纫后退半步,抱歉道,“不好意思。”
她抿了抿唇,果然,他不适合接吻。
黎标还保持上个动作。
是他初吻。
他下意识皱眉。
一同被夺走的还有蛋糕,江纫看着他,“酒店,还是我家?”
“不了。”黎标神色如常道,“突然有急事。”
江纫耸耸肩,并不关心,“那下次。”
黎标知道她会去哪,那抹颓灰的白似乎在夜里也不黯淡,江纫的眼里,永远只有一条路,她不怀疑,哪怕迷路也能凭借顽强的意志找回来。
对江纫来说,这些够了,足够证明她的肮脏,转动施行木的齿轮。
黎标先上了车,他故意不去看江纫。他需要一个干净的江纫,一个没有施行木的江纫。
江纫拎着巧克力奶油蛋糕往回赶,步伐是察觉不到的轻快。
除了如何叫床,江纫从施行木这还学到了与困难言和的方式,举手投降。
如果仍然不行,就五花大绑送到他嘴边,煮熟的鸭子总不能飞了。
况且她最近经常健身,肥而不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