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晚上九点多回到家里时,客厅里只有管家一人在忙碌打扫。
“他们人呢?”
“先生还没有回来,夫人带着二小姐去参加酒会。”管家一边打扫一边回答。
“王家的?”
“是,你一直没回来,夫人就带着二小姐去了。”木然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指责的意味。
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匆匆上楼。总有一天,她会让这个狗仗人势的老不死的後悔。
睡前她给贺语嫣发了个资讯问她问题解决了吗,还没得到回复她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堕胎药副作用,她总是浑浑噩噩,嗜睡得很。
第二天出门前,顾明朗叫住了匆匆出门的顾望舒。
“过来吃早餐,以後你和小凡一起坐车去学校。”
她觉得可笑,股明朗就像是吃饭吃到一半看到她,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女儿在楼上没吃饭。
“不了,学生会还有事,我坐公交上学,她坐车吧。”
“舒舒!”
不等顾明朗还要说什麽她已经冲出了家门,最近的公交站也需要走十分钟才到,寒风凛冽,将她的小脸吹的通红,好在她刚到公交站,就来了一辆公车。这趟公交是星河领墅给业主提供的福利之一,沿途只经停各大高校和商业街,早晨坐的人很少,她走到公车最後角落的座位坐下,打开手机只看到贺语嫣昨晚回复她“舒舒,我和颜哥说你家里有其他事情,但是颜哥还是生气了,你明天好好和他说说呗,没有什麽事是过不去的,我们一起长大怎麽可能就这麽闹掰了。”
坐到第三站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直到身旁坐下个人,她才警觉睁眼。
“早啊。”付南时微笑着,温柔的像是今日的暖阳。
“啊,早啊,你今天没骑自行车?”
“昨天是你把我送回家的你忘了吗?”他好笑地看着她,而後从书包里掏出昨天她还回去的保温杯。
“上课你再喝,现在有点烫。”他又用双手在杯壁上试了试温度,才递到她的手里。
“嗯,好。”
“你怎麽坐公交了?”
“家里的车让给顾小凡了,今天也要去给王思懿补课吗?”
“不了,我辞掉那份工作了。”他目视前方,淡淡回答。
“那付老师,我什麽时候可以上课呀~”她眯着眼,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
“随时可以,你是老板。”
“那就今天中午开始吧。”
“嗯。”
等她进了教室,明明大部分学生都到齐了,教室里却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有些莫名其妙,就看着坐在第一排的刘茂用眼睛要瞎了的频率疯狂给她使眼色。
心下了然,该来的暴风雨还是要来的。
“早啊。”她走到座位前,和一脸担忧的贺语嫣打招呼。
“啊,早。”贺语嫣小声回应又转回身子。
沈书颜少见的比她来的早,已经坐在座位上,这才是所有人安静如鸡的根源,校霸心情非常不美丽,就差把老子不高兴几个字写在脸上。
“早餐吃了吗?”说着她把手里的牛皮纸包装袋放在他的桌子上。
她在公车上想了很久,可能是死过一次的原因,如今她胆子小了,她不敢和沈书颜正面硬刚,做不成情侣,他们也是共同陪伴彼此成长10年的青梅竹马,同处一个圈子,未来不出意外也都回留在S市,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故意地冷漠,他乐意要她这个小跟班,那她就做一个保持合适距离的小跟班好了。
算她示弱也好,求和也好,她知道如果她不给台阶下,沈小爷就能一辈子站在高处对她冷眼相待,她可是记得清楚,那句“我和她有什麽旧情”是多麽凉薄。
没必要与他反目,至少目前没必要。
沈书颜伸手将包装袋拿起来,手腕转动,眼神打量着她带来的与往日没有不同的早餐,突然心中生出无数愤怒和隐约可察觉的委屈,他冷笑嘴角提起,视线移到顾望舒的脸上。
该死的,他甚至从那张脸上找不到任何一点心虚和抱歉!
笑意收敛,他用舌头舔了下後槽牙,目露凶光,手一用力将牛皮纸餐袋扔进教室右边角落的垃圾桶里,塑胶制垃圾桶因为突然的重物晃悠两下还是倾倒下来,合着她带来的早餐和其他垃圾。
“顾大小姐终於忙完正事,难为你还能想起我来?”剑眉纠结在一起,星眸微眯他已经很少如此将怒意表露於外。
“如果你是因为昨天我没去帮忙,我真的无能为力,我已经不是顾家唯一的孩子了,我现在在家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她脸上本来礼貌的笑也没了,默默转过身子,声音不高不低,在寂静的教室里能让离她四五个位置的人听清楚。
他轻微点了两下头,嘲讽笑意挂在嘴角,嘴里念叨了一遍她说的“无能力为”四个字,像是听了什麽笑话似的。
站起身长腿一抬踢开凳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沈书颜走後,刘茂和贺旭也跟着出去,教室里有渐渐恢复吵闹。
“舒舒,你怎麽能这麽说呀。”贺语嫣转头,一脸愁容。
“那你们想让我说什麽?”顾望舒无奈地抿了抿嘴唇,她毕竟不再是那个一门心思只有沈书颜的顾望舒了。
贺语嫣被问住,其实她知道如果一切都如顾望舒所说,她不喜欢沈书颜了,她就没有道理再和以前一样讨好沈书颜,可是......
“昨天晚上有人看到你和付南时坐一辆车去王家了。”贺语嫣小声嘀咕着。
王家的酒会邀请她们家三个女眷,她本来是不打算去的,想好只是去她们家门口露个脸就回头,让其他人看到她被顾家不待见到连一个普通酒会都不被带着一起参加,她清楚杨晓装作温婉解语但也仅此而已,小家碧玉见识短浅怎麽也不能一跃上得厅堂,这样本身就不受待见的上位者如果又被戴上苛责继女的帽子,在上流社会就很难被接受。恰巧付南时要去王家,她就连车都没挪动,就停在王家别墅路口前。
这时,贺旭的手机打了过来,还没有开始上课,她只能接通。
“舒姐,你来一下学生会呗。”贺旭的语气中满是乞求,声音低低的生怕被人听到。
“好。”她答应下来,拿起书包背在身上,她担心沈书颜他们之後又要带她去别的地方,今天的课说不定就上不成了,在去的路上她还不忘给付南时发个微信为第一节私教课请假。
对於昨天她没有去捞他们这件事本身,她是愧疚的,愧疚单纯来自於对多年老友“见死不救”这件事上,与沈书颜无关,沈家家大业大,想捞几个人哪里用得到她,让她去还算是抬举她。
“舒姐,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去跟颜哥道个歉,就当给个台阶下可以不。他昨天打架伤了胳膊,晚上又喝了挺多酒,他就是脾气大,爱吃醋,其实心软的狠,你跟他说几句软话,这个事就过去了。”贺旭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口,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是个居委会大妈在劝要离婚的小夫妻。
“贺语嫣都跟你说了?”她声音凉凉,对於嘴上没把门的贺语嫣她没有一点信心,她敢说就不担心贺语嫣拿着喇叭告诉全世界,包括沈书颜。
“只到我为止,其他人都不知道。”
“哦,我觉得他可以知道,对他来说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你们不敢跟他说,我去说好了。”说着她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没有理会在他身後急得像是火上房的贺旭。
贺旭其实脑子也还没有从昨天的冲击中缓过神来,从昨天中午顾望舒和沈书颜说谎之後,沈书颜脸色就一直没好过,偏偏就有傻子往枪口上撞,颜哥有半年没打架,真有脑残又滋事挑衅,结果可想而知,沈书颜打起架就像是个没有痛觉的机器似的,拳拳到肉直打到对方二十多个人全都趴地下爬不起来才停手。
也是因为昨天他们动静大了点,沈书颜明知道员警可能过来也没有收手的意思,像是有无尽的愤怒无处发泄,他後背和左手臂都被对方的棒球棍打伤。他们都是S市荆楚校区辖内派出所的常客,反正最後也会被人担保出来又不会记录档案倒是无所畏惧。
贺旭他们几个轻伤的去做笔录,沈书颜直接去的社区医院包紮,贺语嫣就是在陪着他去医院的时候给顾望舒打到手机。贺语嫣一次打不通,沈书颜就让他一直打,直到顾望舒接通说了那些话才停止。
当他听贺语嫣讲完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沈书颜在“破晓”三层酒吧喝了半瓶轩尼诗李察,而後他壮着胆子去安慰看起来一点也没醉的沈书颜。
“颜哥,我听语嫣说了,我觉得吧,舒姐说的肯定是气话,你也知道她不喜欢顾小凡,肯定就是吃醋发小脾气,我猜可能舒姐听说顾小凡在追付南时才和他走的近了,也就是气气顾小凡,她喜欢你那麽久,肯定不能......”
沈书颜没有理他,接着一杯一杯的喝。
“况且,其实哪怕真的舒姐要追付南时也好,不然她一直追你,等你们高中毕业了,沈家顾家肯定都逼你和她订婚,她这样也算是自动澄清了之前那个谣言。”
贺旭从很久以前就听说两个人定了娃娃亲,虽然顾望舒一头热倒追沈书颜,可是看着沈小爷数年都不冷不热的,就觉得不靠谱,刘茂曾经还八卦地问过,得到是沈书颜回怼的一句“别人说什麽你都信?”以及一个轻蔑鄙视的眼神。
这句话终於让沈书颜停下喝酒举杯的动作。
他低着头轻笑了声,而後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良久,贺旭隐约听到已经醉了的少年从薄唇中吐出一句话,若有似无像是叹息,就是这句话让他到现在都回不来神。
“谁告诉的你,我不想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