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诗端了热糖水上来,孙粲嗅了嗅鼻子,隐隐有姜味。
“如今这相府的厨子倒是比之前恭敬多了,要什么东西也干脆利落,哪里像以前那样爱搭不理。您可不知道,方才恰好遇着了大房的下人,吩咐厨子做劳子面吃。”
孙粲漫不经心地拨了拨手炉里的炭火道:“不就是要碗面罢了,哪里要你这样大惊小怪,也不怕人笑话么?”
那婢子赔笑道:“嗐,夫人且听奴说完。那要面吃的既不是大爷,也不是那郡主,更不是那小郎君。听说是大爷新收的一个妾室,模样可人,又是个识文断字的。常常跟着大爷在书斋研墨呢!”
哟,应仲那样的也会有红袖添香的雅致?
从前在孙家这类事也不是没有,何况这也不是二房该管的事,若是给别人听见了,指不定说什么不好的话来。不过——按理说这妾哪里有资格去厨子那要东西吃?说白了这妾也不过是个下人,哪里有身份可言,除非……除非是真得了应仲的宠爱。
“那妾室叫什么名字?”孙粲想了想,到底还是了解些为好。
“名字倒是不知,不过都唤魏姨娘,听说是大爷身边的一位谋士之妹。”
孙粲这下来了兴趣,吹了吹还在冒着热气的糖水笑道:“那谋士甘心自家的妹子去做妾?也不怕丢人么,这要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宁做寒门妻,不做高门妾。
无论是士族还是庶族都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为妾的一般都是些婢子丫鬟,或是那同僚好友送的。身份都是极为低下。
“那妾室是什么身份?”
“偏房!大爷对她可谓是极其宠爱,去哪都带着。且听说那魏姨娘性子绵软,对裴郡主也是极尊敬的,每日请安什么的都没落下,对那小郎君更是没得说。有次小郎君犯了错,惹得大爷要教训,还是那魏姨娘苦苦哀求才免了责罚。平日里又常常做了好些点心玩意儿的给那小郎君送去,听说那小郎君还时常跑她那院子玩哩!”
孙粲直觉便是认定此女不简单,不过倒也无妨,左右火烧得是大房,隔岸观火看热闹也没什么不好。
“你注意些底下的人,别和大房的妾室扯上什么干系,丢了身份不说,还惹得一身骚。”
绣诗自然是点头照办的,见孙粲满脸疲倦,行了身子便退下。
应冀从正院回来时,孙粲已在榻上小憩,两颊晕红,散着一头青丝,听见些动静便睁了眼,“回来了,我累得很便先睡会,你且去看看书什么的打发时间吧!”
应冀抬腿到了床榻边上坐下,“无妨,你且睡你的,晚上还有宴席,少不得又有累的。腰酸么?我给你揉揉。”
他边说便将手放在她腰上,那孙粲眯着眼,半睡半醒地和他搭话,“你大兄身边收了个妾可知道?听说还是个谋士之妹……也不怕丢人的。”
应冀眸光微滞,慢慢道:“你又是听谁说的?”
“偌大的相府要想知道这些很难么?你家的丢脸事也不怕多这一件。”
应冀闻言无奈道:“什么你家我家,如今你嫁了我,丢人的份也少不了你。更何况他们的事又与咱们何干,咱们过自个儿的日子也就罢了。那妾室你自然是看不上也不屑去理会的,通通丢给他们大房自个吧。反正我们阿粲才不会碰到这些糟心事呢。”
“你倒是少说些话哄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你若敢纳妾,那咱俩也别过什么日子。我呢也懒得去和你周旋,到时直接一纸和离书,一别两宽,各不相干,也就罢了!”孙粲蹭了蹭枕头,换了个方向,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自然看不见应冀的脸色有多难看。
“你觉得我会和应仲那样去纳妾?”他停了动作,声音凉得可怕。
孙粲慢悠悠地睁了眼,看他这样子,不禁笑了笑,“我不过说说,这么紧张做甚?只要你别做,这些自然是不会发生的。难不成你对自己没这个把握么?”
应冀根本懒得理她,将她往里头推了推闷闷道:“我也累了,休息吧。”
这叫什么,他这是生气了?孙粲撑着手肘看他,垂下的头发蹭着他的脸痒痒得。
“早晚你会知道。”
她听见应冀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