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高三年级的楼层已经挂起了一条条鲜红的横幅,徐言每天上学看见对面楼上早早就站着人,边啃面包边在廊下背书,下面就是一个个硕大的诸如“战”、“拼”、“汗”之类字眼,看了叫人只觉惶惶不安。
她想起江川问她,想要考哪所大学。他们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个话题,冷不丁被他提起,她也只推说还未考虑。
她心里的地方是S大的中文系。其实合江市H大的物理系也在国内数一数二,若江川去那里,他们便能同在合江市。只是徐言明白,他是必定能去首都的,说出来反而叫他为难。更何况,自己也没有要与他“相约在某处”的执念。
人生的洪流,本就无法一直交汇。
期中考徐言的成绩并不理想。分班后她在年级中排名并不差,但在有“次重点”之名的文科二班里一直在中下游徘徊。数学和地理是她的弱项,几次大考小考都只是稍有上下浮动,刚有起色就又落了回去。
S大像一个怎么伸手都触及不到的梦,连宣之于口都不敢。
班主任叫她去单独谈话,拿着成绩单分析了一通,叮嘱她多来办公室提问、不要闭门造车。最后暗示,如有必要,课外自己要想点办法加加小灶。这话想必也和父母通过气,因为那周回家,爸便说要给她安排周末补课。
徐言的周末安排得更满,周六白天在外面补习,周日吃过午饭收拾收拾东西,下午就要准备去学校了。她索性有了不回家的借口,推说一来一回太麻烦,常常周末就直接在学校宿舍住。
徐闻因此好几个星期没能见着徐言,偶然在学校课间操、食堂遇见,也只是匆匆一瞥,仿佛陌生人。
终于是几周后的一个周六上午,徐言在本该补课的时间却被爸接回了家。两人进家门时徐闻正下楼吃早餐,就听见徐建洲在发火。
“麻烦什么麻烦,回家也叫麻烦!家里没有车接你是不是?什么事都不和家里说!”
徐言胡乱将书包往肩上一甩,一言不发,怒冲冲往楼上走。徐闻同她擦肩而过,正好被她的书包蹭了一下。楼下徐建洲又在动怒:“又回房间!一回家就上楼!整天就知道在房间里关着!”
徐言被徐闻牵绊的脚步立刻加快了,咚咚咚地跑进了房间砰一声关上门,还附带反锁声,是存心较劲。
徐闻边喝豆浆,边用杯子遮掩着偷看徐建洲的表情。长这么大,他算是头一回看爸对徐言发这么大的火。李阿姨正从厨房端包子出来,忙打圆场:“这么早接言言回来了,吃早餐了没有?今天言言不用上课?”
“还上什么课!”徐建洲将一个塑料袋往餐桌上一甩,“发烧发到三十八度!要不是宿管打电话,昏迷了都没人救!”
“啊呀,言言生病啦?”
徐闻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李阿姨打开袋子来看,里面都是一盒盒的药。“这些药她妈妈医院开的?要不要紧,现在要马上吃吗?”
徐建洲捏了捏眉心,像是思及徐言病着,气消了些。“按她妈说的买的。等会再吃吧,先让她吃点东西。徐闻,去叫你姐下来吃早餐。”
他?
徐闻顿时一口包子噎在嘴里,不上不下,看徐建洲的脸色,想拒绝又唯恐他怒火复燃。偏偏李阿姨在研究那些药盒子上的说明,无暇替他解围。
卧室里徐言头昏昏沉沉,又生着闷气,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半梦半醒。听见敲门声刚想发火,就听门外别扭地挤进一个字:
“姐。”
她眼睛一热,攥紧了被子控制自己别掉出眼泪来。
徐闻站在门边,连手脚都尴尬了起来。见里面没反应,又轻轻敲了一次:“呃,姐,爸喊你下楼吃早饭。”这回只好将爸搬出来当令箭。
又过片刻,终于是开了门。他见她应该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发顶毛毛的。屋里窗帘紧闭,光线很暗,仍看得出她脸上有发烧的红晕。
不仅脸是红的,眼睛似乎也是红的。
他一瞬觉得心慌起来。
“知道了。”
果然,说话也带着鼻音。
“……哦。”
徐闻不知所措地,刚要转身下楼,楼下又传来徐建洲硬邦邦的声音:“下楼梯看着她点!刚才在学校,从那上铺下来都差点摔了。都烧得头都晕了……”后面声音越来越小,估计是在同李阿姨数落她。
“那个,你……”徐闻傻乎乎地手僵在半空,总不能抱她下去吧?那边徐言脑袋发疼,根本也没管他,扶着扶手自顾自往楼下走。
得,白给。徐闻摸摸鼻子,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下了楼。
饭桌上父女俩仍在吵。其实都是徐建洲一个人在发作,徐言面色紧绷地咬着包子一言不发。
徐闻听来听去,都是在责怪徐言不回家、生病也宁愿自己扛不跟家里说云云。讲到最后,徐建洲看着徐言铁壁铜墙的样子,沉沉掷下一句:“这么久了,还是这个样子!”
这话像是石头投进潭里,徐言猛地将自己往椅背上一靠,抬眼和徐建洲对视时徐闻才看出她眼里都是努力忍住不翻出来的眼泪——
“你确定你要现在跟我讲这些吗?”
徐建洲竟仿佛被戳了一针的气球,泄下了气去。
一时静默。
还是李阿姨劝:“唉,他们现在都要上高三了,言言也是功课压力大,逼自己紧才这样,先生你跟她生这个气做什么。言言你也是,现在搞得自己这么辛苦,生病了也要和家里说呀。你一个人在宿舍,有点什么事怎么办呢,你爸爸多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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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的瓜太多了 文都没顾上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