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向殊正要去接却被谢芷兰一把哆过去背在身后,她轻佻沈向殊的下巴,“沈先生,你刚才向我赔罪的时候 可是说了午饭的时间属于我了,我不许你这么不专心。”
谢芷兰说完,一把将包好的相片丢给阿福,“你去送不就完了,不许打扰我和沈先生。”谢芷兰随即拉着沈向殊出了照相馆。
沈向殊有些无奈的点点头,边被谢芷兰拽着走,便回头对道,“阿福,那你去送给黄老板吧。”阿福看着手里用信封包裹起来的相片,脸色微暗。
沈向殊自己开车,谢芷兰坐到了副驾驶。沈向殊表面专心致志的开着车,然而他知道谢芷兰开始怀疑他的身份了。
这一切有些太凑巧。而他猜到谢芷兰的军统身份了。“我们先去咖啡馆吧。然后你送我去静安医院。”谢芷兰道,她从后视镜里看到跟踪的车子。
两人就到了咖啡馆里坐在了窗边上开始欢声笑语的谈论起事情来,谢芷兰用速写笔记录下了她要采访的事情。
谢芷兰打包了一份甜点。“沈先生知道傅先生喜欢些什么吗?我打算过几天去采访傅先生准备带些礼物。”谢芷兰问道。
“谢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去,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沈向殊看向谢芷兰道,他在怀疑谢芷兰是不是试探自己。“既然谢小姐去医院,我昨晚受凉了也打算去看医生 一起去吧。”
汽车摇摇晃晃的行驶着,两人保持沉默。沈向殊开口了:“你既然活着为什么不回来?又怎么会去了东北?你还在怨恨我阻拦你和那个小混混的事情?你毕竟是我妹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谢芷兰的回答是长长久久的沉默。沈向殊比他大七岁,他们的父母去世在1935年,她15岁正在上中学,沈向殊在大学里不知道他一天到晚在忙些什么,他为父母下葬之后,又和他的同学离开,几个月不能见到一次人影。然后过了在那一年里,她就遇到了码头小混混袁津辉,沈向殊发现之后把她关在家里。可是,他那么忙看不住她,她逃了出来,为了反抗就和袁津辉乘船私奔了。
她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这么久才再次见到沈向殊,当时她只是一时兴起,盲目和冲动冲昏她的头脑,她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这只是一次游玩,让沈向殊着急难受一阵,她花完了钱就会回去的。
可是日军的日常的空袭轰炸将她的计划全盘打乱。她记得那天黑夜里,她在甲板看风,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响声,突然其来的炮弹炸落在大船之上,顷刻间,爆炸火光在桅杆上燃烧,大船开始漏水,下沉。
爆炸的声浪将她冲倒在海里,她拼命的抓住一块木板,大口大口的传奇,耳边海风夹着着无数的尖叫和哭号之声,有男的,女的,大人的,小孩的,在船上的,在她身边的。
她的耳朵上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流了下来,她伸手摸了摸,浓稠的铁腥的鲜血黏了一手,她这时才感受到疼痛。不一会儿,海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尸体,海水被染成了血色,在冰冷的海水里她慢慢也失去了知觉。
谢芷兰的思绪回到现在,她别过脸不去看他,她从手包里拿出一只烟点上。“以前的事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我没必要为了幼稚的事情记恨你。”
两人之间又是沉默。两人到了医院的门口,就看到宪兵队的车辆停在路边。两人就一起进去了,远远的就看到病房西面走廊上看到把守的日军。
“我找韩医生。”沈向殊道。护士小姐显然是认识沈向殊的:“沈先生你请,韩医生在东面的诊室。”看着沈向殊走远之后,谢芷兰对护士道:“我找松本医生。”
护士恍然大悟,然后有些抱歉的对谢芷兰道:“小姐不好意思,松本医生在西面的病房里,你可能进不去。要等他出来再说。”谢芷兰点了点头,然后朝西面看去,基本每隔两米就有一个人把守。
“芷兰。”松本泽一远远的就看到谢芷兰。谢芷兰满脸笑意的看着他,她正要上前却被守卫拦住了。“小姐,除了医生和护士,谁也不能进去。”松本泽一过来看到谢芷兰被拦住有些生气。
“混蛋,这位是我的夫人。也许,我该向渡边队长申请让你滚回日本,让你回去多学规矩。”松本泽一用严厉的日语批评道。这个人低头放下了枪。
谢芷兰扑倒了他的怀里。她扬了扬右手的礼盒,“泽一,你还没有吃午饭吧,我特意为你打包了你最喜欢的蜂蜜蛋糕。我们去你办公的地方吧。”
沈向殊到了韩医生的诊室,刚好最后一个病人离开了,沈向殊关好了门。两人靠近了,韩医生道:“昨天晚上8点左右送来了了一个人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枪伤。”
“我离开的时候人已经救过来了。渡边对这个人很重视,今天一早就移交给新来的日本医生。”韩医生继续道。“沈先生,你是感冒了,我给你开点药就好了。”
“医院里一共有75个守卫,25人一组,早上8点,下午4点,晚上12点会换班一次,每次都时间不超过15分钟。”
“这个人新来的日本人会不会对你的工作有影响?”沈向殊一语双关。
“放心吧,这个日本医生除了性格有些冷,其它看来还好,不像是特务。他只是一个人 我在医院里还有小陈帮我。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沈向殊出来的时候,谢芷兰竟然在外面等她。“劳烦沈先生送我回家。”沈向殊看着车在路上行驶着。“停车。”谢芷兰道,“沈先生等我一下,我去拿一下我昨日订购的礼物。”
沈向殊看到谢芷兰下车走进了一家糕饼铺子,过了一一会儿,他见到谢芷兰捧了一堆大包小包的礼品盒过来。
“谢小姐,你到后面去坐吧。”沈向殊道。谢芷兰坐到了后面的座位上。“你的椅子下面有个凹槽,你把最大的礼物放进去正合适。”谢芷兰看了她一眼,拉好左右两边的窗帘。
车子行驶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路障,渡边弘夫带着他的武士刀正在巡逻盘查。他来到车窗边探进来。“原来是沈先生,你车里做的是谢小姐,松本夫人。你们二位这是要去哪里?”
“渡边先生,松本夫人今天特意来采访我。现在采访完了,我打算送她回家。”
“沈先生还真是绅士风度,渡边佩服佩服。”渡边弘夫话锋一转,“最近上海都不太太平,到处都是破坏大东亚共荣的危险份子。像沈先生和松本夫人这样的亲善人才还需要多多保护的。”
“那还要有劳渡边先生了。”谢芷兰道,她随手将一盒最大的糕点递给渡边弘夫,“这是刚才松本特意吩咐我买的糕点,他特别喜欢。渡边先生和松本好像是同乡,我想这个糕点,渡边先生说不定也会喜欢,就冒昧了。”
谢芷兰学着日本人的模样弯腰。刚才谢芷兰就盯着她座位上的这些礼物看了许久,她就帮他打消怀疑。“松本夫人太客气,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位慢行。”渡边挥手让属下给她们放行。
渡边见车开远离了就打开了礼物盒,里面正是一大块糕点。他递给身边的士兵:“你来,吃了。”士兵有些摸不着头脑,就拿起来狼吞虎咽了起来。松本见着他吃了没事儿,就拿起来吃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
难道他真的怀疑错了?没关系,他还有个鱼饵,正等着鱼上钩来咬。
车停在谢芷兰的家门前。“我劝你做好不要去医院救人,这次很有可能是个圈套。病房里面和医院里都藏在不少的人。”谢芷兰说完就下车了。
谢芷兰到了家,她快步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她看向夹在门上的头发丝,不是她今早折的样式。此刻的她,格外小心。在确定房间无人之后,她打开礼物的包装,取出里面的东西,正是一台电台。
她已经将门窗锁好后,开始发电。“儿至沪,兄无虞,思父母。—木雨”
回电很快就来了,“木雨,锄奸行动在即,收集情报,辅助行动。”看来把她调来上海只是为了潜伏在此,做情报的收集工作,并不打算直接让她参与行动。
谢芷兰将电台收好后,再度怀疑起了沈向殊的身份。她回想起他的每个眼神,至少他们不是敌人。而他到底是和她一派还是另一派,现在是共同抗日期间,她倒也没那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