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寻青画室。
“......林雾琴?!”
“方老师......”
寻青画室是一栋含五层与阳台的旧公寓。在三楼的一间空教室内,坐在画架前方的男人皮肤黝黑、五官立体分明,一头中分中长发与淡薄的口字胡使为他沉稳的氛围中增添了几分狂野。他正以吃惊的神情,越过画板看向站在门口的女人。
“你....”他因想说的话太多而一时语塞,“怎么就对我换称呼了。”
“....佑禾。”
“好久不见,雾琴,”他将手中的调色盘放在地上,有些心急地站起身,走向林雾琴,“我们去沙发坐,这里味道重。”
方佑禾和林雾琴走至二楼的休憩区。林雾琴看着这个摆了二张懒骨头沙发椅、一张双人沙发和一座茶几的小空间,方才升起的那类似于近乡情却的情怀变得更加强烈。
三年前,她、方佑禾与另一个人在这里欢心畅谈的画面历历在目。
“咖啡?茶?啊,是咖——”
“今天喝茶吧。”林雾琴苦笑。
“哦,你口味变了。你们俩以前都喝咖啡的,”方佑禾手中忙着倒茶,眼神却瞧着她不放,“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抱歉....真的很久没来了对吧。”
林雾琴最后一次造访寻青大约是在一年半前。方右禾看着眼前那位曾经沉迷于绘画、青春洋溢的女大生,如今已是个婀娜的小女人,心中不免感慨。
或许那是比18岁还更加曼妙的年龄。刚踏入职场的她还尚未沾染世俗的风尘,却也已褪去了青涩与纯真——成熟与稚嫩之间的拉锯形成一种不稳定的平衡,如此的芳华总易令男性醉心不已。
他冲着她一笑:“不怪你和晏驰。你们最近好吗?”
“我已经在上班了。至于他....我们毕业后没有很常联络。”
“咦。有点意外。”然而,他的嘴角上扬不已。
“今天来主要是想跟佑禾你借顶楼的画室,不知道可不——”
“你要借当然没问题,”方右禾似乎心情很好,“怎么现在又突然想画了?”
“这....突然遇到了想画的对象。”
“哦?”他的笑意缓缓散去,“人像画?”
“嗯。而且这次想用油彩。”
“油彩?”他很是吃惊,“你也知道油彩要画很久——”
“没关系,”林雾琴紧了紧手心,“这次会努力画完的。”
她不仅是在回应他,亦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下战帖。
。。。。。
翌日早晨。
二男夹一女,三人站在群青一楼柜台前大眼瞪小眼。
“喂,你这什么,为什么还有别人?”洪谦生努着嘴,瞪着眼前和自己身高同高、随性风格强烈的青年。
“这是我的画室。”青年挑了挑他的剑眉,似乎也在打量他。
林雾琴卡在三十一岁的男人与十七岁的男孩中间,对于这两人间暗潮汹涌的氛围感到不解与担忧。
“呃,没有,洪同学,这位是方佑禾,方老师;佑禾,这——”
“你昨天来找我时跟我说的模特吧?”方佑禾将头转向她,“很像呢,雾琴。”
“像什——”
他打断洪谦生:“走吧,雾琴,画布我也已经帮你做好了。”
不少画家为了画作的质量,不顾费工的过程也会自行制作画布。
“谢谢,佑禾,真的是麻烦你了....”
“小事,别说了。上楼吧。”
洪谦生看着眼前这对男女的一来一往。男人那宠溺的语气和呵护的眼神都令他感到莫名地窝火。
一行人终于爬上了五楼的画室。林雾琴今天穿了黑色雪纺衬衫搭配暖咖色包臀长裙,而在狭隘的楼梯间里,走后头的洪谦生都数度险些用脸撞上前方两颗翘弹的肉团。
方佑禾开了锁,走了进去。林雾琴则转头看向皱着眉头、双颊红透了的洪谦生,“楼梯很难走对吧,辛苦啦。我们接下来都会在这里画。”
才不是楼梯的问题。
洪谦生也跟着踏进门内。
有着大面落地窗、铺着木质地舖的空间映入眼帘。三张小画架像发着呆的路人竖立在房间角落,一旁的桌面上尽散落着纸张与画具。墙面上挂着数帧已完成的画作,画风明显分为二类——花朵题材者以具透明感的水彩画居多,动物题材者则是以沉重的黑白素描与色彩浓厚的油彩画为主。空气四处皆弥漫着颜料刺鼻的味道。
方佑禾站在其中一张画架前,向林雾琴摆手,“画布在这里。”
“噢,谢谢你——”她走去的同时,后方传来怏怏不乐的声音。
“他要跟我们画?”
“呃,佑禾——”
“你放心吧,我没想过去打扰雾琴作画。”
“我是在问她,”洪谦生愤愤地看着林雾琴,“他要是开门,我就只帮你到今天。”
方佑禾打趣地看着这张和自己另一位学生长着相似面容、性格却天差地远的高中生。他觉得此时的他像极了张牙舞爪的幼龄猎犬。
“这个房间只有这把钥匙,”他一面说着,一面将钥匙递给林雾琴,“我先走啦,雾琴。你慢慢画吧。”
门啪一声地关上前,他还朝着洪谦生摆了个戏谑的表情。
洪谦生原本就咬着的上下颚此时简直要将牙给磨痛了。
林雾琴走向洪谦生,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这是昨晚在讯息中说好要买给你的....替换衣物,也当作是谢礼。你等等换上吧。”
袋子里头装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以及一包三件一套的CK四角裤。
“你很常来?”
“一年半左右没来了。”
“哈,平常不认真练画,你就是那种只对男高生有兴趣的变态吧。”想到那个姓方的男人,他扬起了语调。
林雾琴早已开始整理场地,没怎么理会他的揶揄:“是是是,抱歉抱歉。”
洪谦生瞧她将发丝揽在耳后,蹲在房间中央仔细地铺着白布,侧脸的视线中流露出专注。他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虽逞了口舌之快,却感到更加气恼。
“我要在哪换?裤子。”为了掩饰情绪,他干咳了一声。
林雾琴愣住,在这之前还真的没想起,群青里只有一楼的后门旁有间破厕所,而他们的画室位于五楼,也就是顶楼。
“抱歉,刚才忘记说了,要去一楼换....”
“你是说刚才一楼后面的那间破烂厕所吗?没有别的地方了?”
林雾琴能理解他的不满,毕竟连她自己也极力避免使用那一间。画室内已有个小洗手台,洗画具能在房内处理;至于生理需求,她都是忍到吃饭时间才直接在外头餐厅解决。
她挠了挠后颈:“那你就在这换吧!我会背对着你的。”